可越寫,越不得清淨。
他沒來由地想起那隻貍奴,在夜深人靜時喵喵,擾人安寧。
半晌後,顧景淮放下筆,去隔壁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又敲了敲,還是沒靜,只好人。
他張口,啞然了片刻,那個稱呼在他口中繞了好幾圈,才終於說出去——
-
上客堂每間房的結構都基本相同,前部有桌椅床榻,後頭的間放著浴桶,用屏風隔開,空間並不算大。
聽春蕊說貴人著涼病了,師父連忙人抓了藥去現熬,並派了為會推拿的尼姑來。
姜初妤吃完了幾口齋面,就整個人浸在浴桶里,熱水沒過每一寸,舒爽得喟嘆了聲。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連忙示意春蕊和尼姑去取乾裳來,正手忙腳地穿,忽外頭聽喚了一聲:
「夫人?」
尼姑渾一僵,自己無意中好像發現了什麼。
這護衛的語氣怎麼聽上氣有些怪?而且沒記錯的話,大家不都是尊稱眼前這位貴人為「夫人」嗎?
「……其實,他是我夫君,不是護衛。」
姜初妤忽然為騙到了人而到愉悅,俏皮地眨了眨眼,「你要為我保守哦。」
「……遵命。」
現在俗世的人都這麼玩了嗎?!
姜初妤勾勾揚聲道:「誰呀?方才沒聽清。」
顧景淮:「……」
他才不肯再,索推門而——
只見姜初妤只穿著件齊儒,還未搭外衫,雪白的脖頸與玉臂暴在空中。
二人的視線匯,皆愣了愣。
顧景淮立刻拉上了門。
耳泛起可疑的。
第13章
等春蕊手忙腳地服侍姜初妤穿好服,門才重被打開。
顧景淮見房裡有外人,愣了一下,勉強恢復鎮定:「我來看你子如何了。」
「這位師父手法得到,請按了按額頭與頸間,目倒是不眩了,不過頭還有些暈。」
姜初妤乖巧答道,默契地不提方才。
尼姑也幫腔:「貴人還需多休息,方能好得快。」
顧景淮點點頭,腳尖朝向門的方向,準備回去:「那你先歇息。」
「夫君能否陪我一會兒?」
姜初妤生病的時候,總是格外脆弱,眉尖輕,自己都沒意識到在用與平時不同的語撒,「就一會兒。」
當著外人的面,顧景淮做不到推門而去,只好耐著子轉回,在窗邊的木椅上坐下,翹著一隻與對視:
「一盞茶的工夫,夠你睡了。」
尼姑和春蕊都告退,狹小的房只剩他們兩人。
上客堂的床上沒有門簾,顧景淮就這麼幹坐著,視線毫無遮擋地落在上。
婚以來,他還從未像這樣觀察過的睡,從來都是一沾枕頭,平躺著盯一會兒床頂,沒過多久就睡著了,與他未婚時並無二致。
他的仕途又不靠人,娶不娶沒什麼兩樣,占著顧夫人的位置,正好擋了那些麻煩的桃花,也好。
顧景淮正盯著出神,卻見細眉蹙了蹙,鼻尖也皺了皺,還發出若有若無的聲響,好似十分難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那呢喃般的聲響竟轉了一聲聲嗚咽。
人在夢裡哭是不由得自己遮掩的,該怎麼哭便怎麼哭,哄不得也止不得,只能任由哭到盡興或夢醒為止。
一盞茶的工夫早過了。
那嗚咽又化作細細啜泣,哭得一團,淚了床褥,好不可憐。
顧景淮在床邊坐下,掰開攥拳的雙手,掌心中印著道道壑,指尖掐出來的。
這是魘著了。
他掐著手腕的關,此有寧心安神之功效,掐了一會兒,果然見慢慢止了泣,眉心也漸漸展平,微微張著,呼吸平穩而綿長。
顧景淮功退,剛要離開,小指忽然被人捉住。
……
不知幾盞茶的工夫過去了。
姜初妤這場覺睡得十分不安穩。
一開始,夢見舅母從渝州千里迢迢來到靜禪寺捉回去跟王二麻子婚,抱著佛祖的腳不願撒手,結把佛像扯碎了,巨石嘩啦一下砸在上,把活埋了。
死了,在地府遇見了死去多年的父親,但他已不認得了。
夢中的細節醒來已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非常非常難過。
姜初妤睜眼緩了好久才起,見枕席被打了一片,小的床沿凹下去了一些,似乎前不久還有人坐過。
記得睡前只有房裡只有的顧景淮兩人,可他只許諾了一盞茶的世間,他那麼說一不二,肯定早離開了。
於是便沒多想,起來收拾自己。
一覺睡醒,腦袋不昏沉了,上也爽利。
姜初妤心想,或許是因為爬山出汗又淋雨、被蛇嚇、正骨痛得出冷汗,種種巧合湊在一起才染了病氣。
最近似乎太不走運了些,是該好好拜拜神佛。
拿上油紙傘出了門。
上客堂南面有一座六角亭,紅柱黑瓦,飛檐翹角,雨水從檐角簌簌落下,好似六雨鏈。
亭中有一個男人的影,正半跪在地上不知在做什麼。
姜初妤看著眼,走過去一瞧,竟真是顧景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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