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鵬眼底閃過一抹心虛，慌的眨了下眼睛。

“沒有。七叔公都發話了，我們可不敢吃。”

看到他的反應，晏二生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晏殊呵呵冷笑一聲。

“又想讓我幫忙瞧病又不肯說實話，晏鵬，你當我們都是傻子，這麼好被你糊弄？”

“這麼說你肯為他們看病？”

晏殊輕嗤一聲：“你怕是忘記我早上說過的話了，若你們吃鼠得了惡疾可莫要來煩我，當時你們可是信誓旦旦、很不屑一顧呢，怎的才過去幾個時辰就跑來求人了？”

晏鵬心知晏殊在故意辱自己，臉上火辣辣的。

他氣的雙拳握，強著心頭怒火，轉過頭看向晏二生。

“二叔，爺的況很不好，若不及時救治的話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堂妹肯定知道怎麼救治，你快勸勸隨我去救人吧，再晚恐就來不及了。”

晏二生繃著沉默不語，一旁的柳文娘看了他一眼。

雖然那二老不是人，可他們畢竟給了二哥生命。

若他念及生養之想救人，他們也不能說什麼。

晏殊眸冷了下來，靜靜看向晏二生。

“爹，那二老從小欺辱打罵你，除了把你當賺錢工之外，何曾當過一個人看待？這些年我與哥哥們在那二老眼皮子底下過的是什麼日子，您不會忘吧？”

晏二生對上晏殊冷漠的眸子，心口一陣疼。

這三十多年過的委屈一件件浮現在腦海中。

五歲開始就要上山砍柴，因背回來的柴了就會吃一頓竹條，明明有爹娘，他卻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直到十二歲他跟著晏大虎的爹上山學習打獵，打回第一只野開始，二老才終于肯給他幾分好臉。

在這個家里，不僅自己盡委屈，連妻兒也跟著被他們磋磨。

若說分，他早就還完了。

“我不會忘，這是殊兒的事，治或不治你自己拿決定就好。”

聽到晏二生的回答，晏殊心下滿意。

勾了勾，目瞥向晏鵬。

“這病我的確能治，但他倆的死活與我何干？”

晏鵬憤怒的指著：“晏殊，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你簡直大逆不道！我這就去找七叔公和村長揭發你，明明可以幫村民治病卻裝作不能治，你好狠毒的心！”

晏殊鄙夷的冷笑一聲：“你可真蠢，昨日七叔公嚴厲制止村民吃鼠，若讓他知道你們一家不僅吃了還染上了惡疾，你可想過會有什麼后果？再者，你說我能治病我就能治？你在七叔公和村長面前的信譽還剩幾分？還是說你認為七叔公和村長會因為你而得罪我？”

晏鵬眉頭皺，眼底閃過一猶豫。

若讓七叔公和村長知道爺是吃鼠得了惡疾，只怕會連帶著他們大房一家全部被趕出隊伍。

爺年紀大了，總不能為了救他們就搭上全家命吧？

何況，紅兒腹中如今還懷著晏家的種，若離了大部隊，他們要如何生存下去？

衡量一番，晏鵬沉著臉甩袖大步離去。

晏淮道：“小妹，你不擔心晏鵬去七叔公那里告狀嗎？”

晏殊淡淡笑了笑。

“放心，他為了自保也不敢說話，就讓他們大房一家狗咬狗去吧。”

晏鵬顯然是聽進去了自己那番話，呵呵，像他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心最是自私自利，為了自保他肯定會犧牲晏家二老。

晏鵬回到自家隊伍，冷清著一張臉道：“爺，晏殊不肯過來，還說您二老的死活與無關！”

晏鐵牛因生病慘白的臉瞬間沉，怒不可遏的罵了幾句。

“這死丫頭真是狠辣絕的東西，二生從小孝順……怎就生出這麼一個……心思歹毒、無無義的畜生來？去……去找七叔公，就說我和你快……快不行了，讓晏殊那丫頭來給我們治病。”

晏鵬腦海中浮現晏殊剛剛說過的話。

“爺，七叔公若知道咱們吃了鼠，會把咱們一家全都趕出隊伍的，而且晏殊那死丫頭親口說自己治不了這個病。”

絕對不能讓老爺子知道晏殊能治，不然他為了活下去一定會驚七叔公和村長他們。

爺年紀都大了，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也算活夠了。

可自己還年輕，還有未出世的孩子要保護，總不能為了兩個老人搭上全家人的命。

所以，眼下只能對不住二老了。

聽說晏殊治不了這個病，晏鐵牛的希落了空，支撐在口的一氣力瞬間潰散。

——

“爹，不救他們，您真的不后悔？”晏殊想確認晏二生心的真實想法。

畢竟是親生爹娘，即便再不是人，為兒子也做不到冷眼旁觀。

晏二生看向晏殊，目堅定道：“不后悔，他們的恩在分家時已經還完了，現在我只想守護好咱們一家。而且爹擔心你若出手救了他們，他們不僅不會激還可能借此事反咬一口，讓你為眾矢之的。”

他堅信本難移，二老和大房一家皆是心不正之人，他不能拿自己閨的命去冒險。

在閨和那對沒什麼分的爹娘之間，他毫不猶豫站在自家閨這邊。

晏殊見他想的很明白，便放下心來。

“您能這麼想便好。”

“閨不用擔心爹，我心里很清楚。”

因白日耽擱的太久，四周的況也越來越混，大部隊不敢耽擱連夜趕路，終于在翌日早上到達了蒼桐縣。

城門是打開著的，門口不見任何守城的侍衛把守。

城門附近有不流民徘徊，城外也已經出現了大量碩鼠，不流民吃了鼠后很快病倒。

這一路走來，路上不時看到一死尸，晏殊已經免疫了。

早上從空間里拿出之前蒸的豬大蔥包子，毫沒影響一口氣干掉兩個大包。

晏文、晏武、晏淮三個半大小子吃的更多。

興許是很多天沒有痛痛快快吃了，連江辭都吃了四個大包子。

——

王大花的況很不好，人已經陷昏迷，隨時都有可能咽氣。

晏鐵牛的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打哪兒聽別人說喝水能把毒排出來，為了活命便親自嘗試，一晚上大量往肚子里灌水。

結果毒沒排出來，他發現自己排尿出了問題，如今肚子鼓了一個球。

這一早上，因排不出尿臉憋得漲紅。

“啊！”

王大花突然尖一聲。

趕路的村民皆被嚇了一跳，紛紛朝這邊看來。

“！”

“娘，您怎麼了？”王翠娥匆匆走在牛車旁詢問。

王大花幽幽睜開了眼睛，死灰的眸子里似看到了什麼驚恐的場景，嚇得又接連大了起來。

“鬼，鬼啊！”

王大花艱難的出一句話，因許久未曾說話，嗓子沙啞刺耳。

的聲很快引來了七叔公、晏富貴一行人。

晏二生帶著晏殊、晏武二人也湊了過來。

晏二生或許是想看他們最后一眼，但晏殊、晏武兄妹二人純粹就是來看戲的。

“怎麼回事兒？”

“好端端的就突然這樣了。”晏鵬心虛的出聲掩飾。

王大花突然靜坐而起，神慌張的四下瞟。

“你們……你們還敢來？哼，生前老娘不怕你們，你們一個個死在老娘前頭，以為老娘就怕你們了？來啊，過來啊，看老娘不撕爛你們的。”

“啪啪！”王大花突然惡狠狠出手，一把揪住王翠娥的頭發撕扯起來。

“啊！”王翠娥疼的哇哇大。

晏鵬、晏程兄弟二人急忙上前掰開王大花的手。

王大花力氣極大，和之前病膏肓的模樣判若兩人。

二人廢了好大力氣才掰開王大花的手，晏鵬把王翠娥扯到了一旁。

晏大強盯著王大花質問：“娘，您發什麼瘋呢？”

“啊啊啊，你那個死老太婆來找我算賬了，竟然敢拿著搟面杖打我。嗚嗚，我好疼，這個死老太婆生前就欺負我，死了還不安生，我要掐死這個老不死的，掐死掐死！”

王大花滿臉兇狠的在空中揮舞雙手，里囔囔的全都是已故的人。

晏殊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王大花這明顯是大限將至回返照了。

果不其然，折騰了一會兒，的子猛然一僵，眼珠子往上一番便徹底咽了氣。

“娘！”

“！”

王大花死了，晏鐵牛嗚嗚唧唧的哭紅了眼。

倒不是多舍不得王大花，純屬怕自己也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