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這日,京城下了整整一夜的雨。
魏傾在福寧殿批折子,桌案上擺著午間霜落送來的冷面。冬至餃子夏至面是大魏的習俗,魏傾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時候,霜落確實很有賢妻良母的風范。
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鳴,屏風后頭蘇茂才似乎在低聲待什麼事,一切都與往常無異。魏傾忽然到全一陣困倦,遂趴在桌上小憩一會。
他是被一陣罵聲吵醒的。
對方是個尖嗓門四方臉的婆子,一灰褐衫,叉腰橫在雕花門欄上一臉兇相:“吃!還吃!這都第四碗了還不歇筷,我瞧你這肚子是個無底,沒等當上花魁我這醉仙樓就先倒了。”
旁邊好多人在笑,皆是子,著曼妙輕紗各個冰玉骨,眉眼態橫生舉止中著一輕浮。
“秦媽媽別氣,新來的沒吃過好東西,讓填飽肚子以后才有力氣伺候人。”
“不過這飯量確實太大了,一頓六碗米飯三個饅頭,我瞧碼頭賣力氣的男人飯量都趕不上。”
“小丫頭才八歲,還要再養好幾年才能賺銀子呢。按照這個飯量,回本怕是懸了。”
……
周遭充斥著各種聲音,濃重的脂味熏得魏傾頭暈。他知道自己的地方是一青樓,卻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種地方。
得趕回去!魏傾的第一個想法是,否則被霜落知道,又該鬧了。
他正轉,目無意間落在人群中一個矮矮的影上。對方是個著襦的小孩,約莫七八歲,許是剛挨了打渾臟兮兮的,捧著一副碗筷可憐著桌上的白面饅頭。
魏傾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小時候的霜落。
絕對不會錯。如意的相貌隨霜落,此時他跟前這個,簡直就是另一個版的如意。他忽然記起很久以前,霜落似乎說過在進宮前,原本要當青樓的花魁娘子……
他來到了霜落小時候,魏傾沒用多久就接了這件玄乎的事。
半月前,秦媽媽以五兩銀子的價格從一個中年男人手中買回個小丫頭。小丫頭皮白
,小小年紀已經生的極其標志,天生的花魁苗子。
秦媽媽把人撈來打算培養醉仙樓的搖錢樹,只是不過半月這個計劃就被放棄了。原因無他,這丫頭飯量太大,每日的飯錢再加上各種本,養個四五年算來下說也得上千兩銀子。
虧本的生意秦媽媽不做,必須止損。“明兒讓人伢過來看看,出價只要不低于三兩銀子就賣。”
這就是要將霜落賤賣了。
此時,即將被二次轉手的霜落什麼也顧不上,又了。被賣這種事一回生二回,霜落并不在意,于而言只要能有口飯吃去哪里無關要。
小丫頭捧著飯碗,猶豫了下還是說:“秦媽媽,我能再吃一個饅頭嗎?”豎起一指頭,強調說:“就一個 ,最后一個。”
秦媽媽被這丫頭氣的肺疼,當即命人收拾桌子,拎起霜落把人關進柴房,喝道:“吃什麼吃,你給我好好呆著不準出來。”
霜落被關在小屋里,依舊捧著那副碗筷。不多時,黑暗的小屋忽然進來白,一個高大的影出現在跟前。
是個不認識的男子,對出手說:“跟我走。”
霜落警惕地后退幾步,小娃明明害怕的聲音都在抖,還是裝作強勢道:“你是何的人伢子?要將我帶到哪里去?”
“你給了秦媽媽多錢?三兩銀子嗎?我告訴你,三兩銀子是給秦媽媽的,你至還要再給我五兩。”
半晌不見魏傾回答,小丫頭慫了,莫非是五兩要價太高,這人反悔了?“看你似乎生的不錯,算你便宜點好了,給我三兩不能再了。”
果然不管這丫頭多歲自己都拿沒辦法。
魏傾上沒錢,他取下腰間的玉佩塞到霜落手中,“這下可以跟我走了嗎?”不給霜落拒絕的機會,魏傾一把抱起很快翻越高墻消失不見。
出了青樓,魏傾抱著霜落走在街巷上。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霜落口中的荊門,荊門是一座小城,小城依山而建,市集臨江,連京城一半的熱鬧都比不上。
此時正是清晨,太掛在楊柳之間。岸邊漁歌飄渺
,江面像金子一般涌。整座小城剛剛從黑夜中蘇醒,街邊小攤店主正忙碌生意,食香味撲鼻,魏傾見小丫頭默默吞了下口水。
魏傾笑,他的胳膊有點酸。小丫頭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看著小小一只,抱在懷中卻沉甸甸的。“又了?”
霜落手中拽著那枚玉佩,即便沒見過世面也知道這東西不便宜,拿到當鋪五兩銀子應該有的。等把銀子悄悄送到阿娘手中,阿娘就有錢買藥治病了。
盯著魏傾打量一番,沒敢出聲。霜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子,更沒被那個男人抱過。魏傾很高,小浮在半空整個人好像要飛起來了。
“問你話呢,不?”
他的語氣并不兇,平平常常好像兩人很絡似的。聞言霜落放下些許戒備心,點點頭聲音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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