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乘誅帝書】。’
李曦明掃了一眼,讚道:
“是合適些,固然都是『赤斷鏃』,看不出品級,可魏李傳承分明,【萬乘誅帝書】明顯比【赤迢衛將法經】更正統!”
李周巍點了頭,答道:
“更何況,仙功都是有數的,【萬乘誅帝書】所需二百二十,【赤迢衛將法經】所需一百八十一,差距頗大。”
“只是…”
“當年換取【天司布序神卷】,已經剩下一百七十五,我破宗滅門,斬殺言,得了五十七…共計二百三十二…”
李曦明略微思慮,有些慨地答道:
“倒也剩不多了。”
李周巍面上浮現出一點笑意,道:
“能用得上就是好事,怕的是空有浩如山海的功法籍卻用不著,至於仙功,遲早會有的。”
他擡起手從袖間出三香來,卻又頓了頓,答道:
“晚輩雖是神通法,禮節卻不能,且焚香沐浴,再行天聽之事。”
李曦明恍然,若有所思地道:
“好!”
兩人從閣間下去,李周巍才收了手,正道:
“楊大人打到何了?”
李曦明在湖上,這事顯然一直關注著,低聲道:
“已經過了黎夏!”
兩人在石桌旁坐下了,兩旁月白的圓燈立刻亮起,李曦明道:
“大道南下肆意,花了好些心,一朵朵金蓮看著不似凡,又提拔當地百姓釋,卻輕易崩潰向北,留下了好些擁躉,而不多,殺起來也快。”
“只是我聽了消息……”
他有些慨的神,答道:
“聽聞那些山上遍地都是娃娃,泡在銀水之中,從子上就壞了,那位楊大人又不殺心,把這些蓮花一一封起來,放他們下山寄養,不像是好事。”
李周巍沉不語,答道:
“那是楊家的事了,如今長霄夷平,司元禮上了船,海暫且安全,這位真炁又打到了荒野,至這個時間點北方是不敢起大戰的,家中難得安全…我要去一趟東海。”
“哦?”
李曦明言又止,聽著青年道:
“凡是要用最小心的姿態,【萬乘誅帝書】雖然到手,總要有個由頭,我見一見崔氏脈,有些話問個仔細,把崔家那幾道明功法也取回來。”
李曦明略有些擔憂,沉沉點頭,李周巍則了袖子,看似不甚在意:
“叔公放心,我不會爲難他們,也不會白白取用,該補償的都不會讓他們吃虧。”
他擡了擡眼睛,金有些暗沉:
“我也見過崖了,不像個大氣的,難保私下裡什麼作,也順便給決撐個腰,他要是敢苛待決,晚輩饒不了他。”
這句話倒是說得李曦明連連點頭,答道:
“決這麼多年勤勤懇懇,本不是什麼崔家李家的事了。”
“再者…”
李周巍微微思慮,答道:
“最好是能見一見龍,見不到也無妨…那就去殷洲,把手頭上的釋修之解決了。”
李曦明思量一陣,答道:
“既然如此,手裡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可以置了,我早些時候就在想這事。”
他從手中取出那【都山點靈符】來,正道:
“我上的靈已經足夠多了,一道靈寶都用不盡,【裨庭青芫玄鼎】與【示川】足夠我折騰,這東西你找去看看…能換些好最好,如若不能,況雨這段時間也要來一趟湖上,我就寄在況雨。”
李周巍挑了挑眉,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況雨的名字了,饒有趣味地道:
“叔公近來…和這位真人走得很近喔!”
李曦明倒是沒有多想,搖頭道:
“各取所需罷了!太失輝,這些人立刻就聚在一起,抱團取暖,我道統也好,丹也罷,終歸是有用的。”
李周巍擡了擡眉,遂有了幾分笑意:
“叔公的『天下明』…如何了?”
李曦明有些尷尬地一笑,惋惜答道:
“第一次不…餘下三五年功夫…可以再試試。”
李周巍略有無奈,不過還是很鄭重地道:
“我非是苛責叔公,神通之難人盡皆知,假使我沒有一二命數在,在這些神通面前也是要接二連三地壁的,只是時間迫,不知新朝何時立下,又有多折騰,由不得再拖。”
“如今家裡資糧充足,羣夷的【壁沉水】了,丹藥的事可以放一放,法進、神通修。”
他正道:
“如果這一次還不,我還要找一找司馬元禮,無論如何也要從他手裡換那一枚【明真合神丹】回來。”
李周巍說的如此直白,李曦明倒沒什麼尷尬了,連連點頭,信誓旦旦地道:
“本也沒什麼丹藥要煉,你儘管去,不必考慮家中…只是有一事要麻煩你。”
李周巍投來問詢的目,李曦明便從袖中取出兩來。
這一是一枚晶瑩剔的玉瓶,散發著淡淡的白氣,一奧妙紋路懸浮其上,正是【明真合神丹】!
而另一更加神妙,乃是一枚象牙刃、玉石柄的短刀,刻畫滿了鬼怪圖錄一般的玄紋,散發著紫。
李曦明笑道:
“你外出的這一陣,定子來找過我,這一枚【上巫】的靈胚【縭刃】已經煉好了。”
“好快的速度…定子果真有本事!”
李周巍有些驚訝的點頭,疑慮道:
“他煉製此,每年從我家拿的靈資也不,速度又如此快,說不準也是通玄一道的速之法…”
金眸在【縭刃】掃了掃,李周巍話語戛然而止,皺眉道:
“好寶貝。”
李曦明疑地看他,卻見李周巍盯著這象牙刃細看,疑道:
“這…這是不是…『寶土』的靈?”
幾乎人人看了【縭刃】都要嘆一聲好,李曦明卻一直不曾注意,畢竟歸到底也只是靈胚而已,只聽著李周巍擡眼道:
“聽聞『寶土』之徵是【戚象】,所眠之地,隆丘陵,作【寶戶丘】,方圓百里男婚姻時如若丘間無雨,則孕不能流,婦腆肚勞作,終日不能產…古代也是大妖魔。”
他低眉道:
“這應該是【戚象】旁種,如孔雀一類的妖的象牙,只是奇怪…這樣好的寶,怎地去作了靈胚?”
李曦明聽著這妖如此詭異,心中略有不安,答道:
“終究是別人家道統的,也不去探究了,你若得空,信手給角中梓。”
李周巍這才起,把這事答應下來,駕了明,外出更沐浴。
而李曦明仍在閣中默然立著,靜靜地站了好一陣,終於深深嘆氣,原地盤膝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那金眸青年已經悄然無聲的立在階前,他穿過白氣飄的長廊,一步步走上這【上寰閣】最高的玄室。
那副黑的木簡仍然合在石臺的凹槽,他的手從木簡上輕輕劃過,淡銀的幻彩如水波一般盪漾起來。
那凝聚的銀字卻不是【萬乘誅帝書】,而是另外六字。
【虹霞縱雲法】。
可這銀大字僅僅閃爍了一瞬間便散去,一道道法道統紛紛揚揚,從上至下,浩浩,逐一浮現:
‘【霞落雲】、【七彩雲印】、【翊遁法】、【鴻雲妙】……’
這麻麻的霞道法從他的眼中劃過,卻不能讓他有一留,反而他的眸子慢慢低下去。
他始終靜默,眼前突然浮現出叔公李曦明的面孔——這位叔公一定比自己還早發現,卻泰然自若,恍然毫無異樣。
‘都是法,沒有道統。’
‘一道也沒有。’
……
合天海。
煆山。
山間彩雲飄渺,霞湛湛,山峰之巔儀織,彩霞飛馳而來,落在山巔,微微一駐,又掀起來,徑直向前。
山腳下羣妖遊走,一葛道姑正邁步踏風,便見著烏穿梭而來,落在海上,卻不肯落足山間,遙遙對著,化爲一中年男子。
此人顯化了形,道姑擡起頭來,多看了一眼,幽幽道:
“原來是真人來了!”
這中年男子略有尷尬,低眉看了看,答道:
“前去孔雀海,路過合天,便來見見妹妹。”
“真人客氣。”
這道姑隨口應答,並沒有太多的好臉:
“如今見也見到了,可有什麼吩咐?”
中年男子神複雜,答道:
“宵兒,我明白你心中苦楚,可終究是一家人,我也幾十年不曾見你了……何必如此了。”
這道姑赫然是楊宵兒!
而與相對而立的男子赫然是李周巍在四閔郡所見的楊家真人楊銳儀!
聽了楊銳儀的話語,楊宵兒冷冷的神終於和了些,不曾言語,便見楊銳儀從袖中取出一小小的袖珍亭子來。
此亭開有九角,一桌四椅,被他輕輕拋起,立刻有漆黑的彩籠罩而下,將兩人拉其中,相對而立。
楊銳儀深深嘆了口氣,側過來,負手而立,答道:
“無論你信不信…你的事…我從沒想到是如今的結果…父親當年訂下此事,也沒有想過最後會了明的大局…”
楊宵兒一言不發,楊銳儀皺了皺眉,語氣略有急切,低聲道:
“狐族不值一提,別說是我們,就算在湯判手裡也不是大事,如何會費盡周章呢!我…”
他的話語卻被眼前的道姑打斷了,楊宵兒淡淡地道:
“看來李絳樑的事也不算大費周章。”
楊銳儀微微一滯,答道:
“你且聽我說…”
他擡眉道:
“絳樑的事是南北大局已定,我們需要白麟,李家也需要與我們有個信,這纔會有這麼一回事…這是更高層面的決定,和父親的安排本不能混爲一談…”
他的神多了幾分悵然:
“父親就那麼幾個子嗣,你生來資質不好,又無靈竅,他大費周章取了【泰清靈宮寶炁】,就是爲了幫你點竅…可這東西能力有限,是不了神通的…父親只想著你安然便好…”
楊銳儀一陣黯淡:
“後來寧李脈流出,正值父親主事,他本就與寧李有,又見著李曦治是良人,便你去一趟山間,看看有沒有姻緣…不曾想你一見鍾…那時父親還很滿意,說是兩家的緣分…”
“畢竟…畢竟是寧李,即使保下一二又如何呢!”
楊宵兒漸漸容,依舊一言不發,聽著兄長嘆道:
“那時是全然沒有想過明!”
他這樣一嘆,猛地擡起頭來:
“你要知道,承淮出生後纔有白麟降世,若是早知如此,我絕不會…我絕不會讓他姓李!”
楊宵兒淡淡地道:
“兄長說得好,我也好,我的孩子也罷,上面是不在意的,就是因爲不在意,纔會有這些麻煩。”
往前邁了一步,素淨的臉蛋上帶了些愁緒:
“我不是什麼蠢人,兄長也不必替父親遮掩…父親…我且他父親吧…”
“看重我夫君,是寧李的不錯,只想藉著我楊家的脈,保一保這一兩支寧李,可背後還有更深的顧慮…是什麼呢——安淮、宛陵兩個天,是也不是?”
楊銳儀低了低頭,聽著妹妹聲道:
“父親終究是因爲私而作這些作,只想保下一點脈,以備不時之需,一點也不想我夫君有什麼大就而出彩,從而引來他人注意,得到上頭的苛責,最後誰也保不住,心中最希的就是他能平庸,或者突破死,把脈傳下來就好了。”
“可寧李的脈怎麼是簡單的人呢?纔出了一個劍仙,甚至劍仙還是我夫君宗法上的長輩…安淮、宛陵兩個天遲早要開啓的,爲寧李後人,誰知道有什麼機緣?”
“於是你們不聲地給他指了條死衚衕,只希他點到爲止,甚至這兩個天都特地將他支開,不他有半點到的可能…真是謹慎…”
一笑,面上多了幾分夾雜著驕傲的哀愁:
“可我夫君偏不是常人,哪怕走在虹霞這條死路上,如今父親看著他的道行一日日長進,心中又開始怕了吧…”
楊宵兒擡起眉來,直視這位真人:
“兄長,我說得對麼?”
本章主要人
——
李周巍【紫府前期】
李曦明【紫府前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