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雁落山快馬加鞭返回京城,不過五天而已。
路上都是晴朗天氣,既無風雨,也無云,這五天的路程便又短作四天。夏日臨近尾聲的時候,泠瑯終于又站在城南巨楊門之外。
而綠袖三冬他們也在旁邊,眾人竟晚了一天才抵達,江琮等人都到齊后,才重新坐上馬車,施施然進城。
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泠瑯還發現馬車上裝了些滁州當地的特產干貨,好似這一趟真只是回夫人娘家祭墳,沒有明凈比劍,也沒有客棧驚魂。
車廂,著江琮說:“我覺得你這套流程好自然,老實說,你是不是本就經常瞞著侯夫人出來狗?”
江琮倚著窗閉目養神:“是啊,就同夫人一樣,狗,無惡不作。”
他最近總是這樣,坦然應下那些兌之語,換了種方式較勁,弄得泠瑯心,卻不知再如何下手。
再去多說幾句,他也頂多著溫和地笑,聲道夫人說得對。
嘶,真是,如何都不得勁,怎樣都不對味。
只有在存了壞心思去扯他裳時,他才會像從前那般咬牙切齒,且怒且言。
一邊胡思想,一邊穿過大街小巷,侯府在城東,要過去還得有一會兒。搖搖晃晃,車轔轔,泠瑯迷迷糊糊地,竟然在到地方之前睡了過去。
只睡了一會兒,也醒得很快,因為臉頰到了一點涼意。
睜開眼,看見江琮正收回手,他平靜地說:“該下車了。”
該下車了,直接喚醒便好,干嘛要的臉啊?
泠瑯沒空計較這個,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準備。暌違多日,涇川侯世子夫人李泠瑯,又要墨登場了——
素手纖纖,輕掀車簾,提著致繁復的角,小心翼翼地步下馬車。似乎有些不慣西京的燥熱,先是微蹙了眉頭環顧四周,才往臺階上看去。
“母親!”
見門口立著的婦人,又驚又喜,當即盈盈下拜。被一把扶住后,又親親地扶上對方的手臂,做足了思念長輩的孝悌之態。
侯夫人看見泠瑯,說的第一句便是:“好孩子,怎麼瞧著瘦了?”
江琮沒覺得哪里瘦了,聞言卻從容應下:“是兒的不是。”
侯夫人說:“這個倒不用你說。”
江琮早已習慣,他微笑著陪從于一側,跟著一同進大門。
侯夫人轉頭對泠瑯輕言細語:“路上可還舒適?回來走的陸路,定是憋悶了,得好生休息幾天。”
泠瑯笑道:“沿路都是好景致,何來憋悶之有?分別一個多月,母親可好?”
“好得很,今晨才在院里耍了一套槍。”
“兒還未見過母親用槍,向來必定威風凜凜,神采飛揚。”
“呵呵,現在不行了,人要服老。”
“母親正當壯年,豈能言老?兒此行去了杭州,見一老嫗在路邊上耍連環劍,出手如風,真乃奇人也。”
“杭州連環劍?聽起來,倒像是杜家的東西,你見的或許真是位高人。”
泠瑯笑意盈盈:“是嗎?兒見識不夠,只瞧著厲害,不曉得出呢。”
侯夫人輕咳一聲,擺出一副短話長說的架勢:“這杜家連環劍,的確很有說法,那是前朝的事了……”
泠瑯腳步輕快,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時而配合著驚訝出聲,時而出敬佩嘆之,將一個“見識不夠”的聽眾之角演繹到了十分。
江琮站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偶爾有眼神的匯,皆是心照不宣地對視片刻后,又悄然移開。
侯夫人在滔滔不絕之際,也敏地察覺到了不同。
這趟滁州之行,果真讓他們更上一層樓了?
于是晚宴上,侯夫人左看右看,終于提出建議——
“天氣眼看著要轉涼,熹園在秋天最為寒冷,冬天有暖泉地龍還要好些。不若你們搬作一?”
第88章 病癥解
這個建議被提出來的時候, 泠瑯正在吃一截茼蒿菜。
清拌茼蒿,僅用一點香油鹽醋調味,極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有的鮮爽脆。
縱使泠瑯是個對吃食并不講究挑剔的人, 也不得不承認, 涇川侯府餐桌上那幾道菜肴看似簡單隨意,實則需要花多功力布置。
這一口茼蒿,嚼得很慢, 因為吃完了便要答話,但不想答這句話,想讓江琮來回復。
鮮爽在口中千回百轉,遲遲沒有咽下, 江琮那邊也默然無聲。
泠瑯拿眼睛去瞧,發現他在喝湯,那淺淺的一勺湯好似陡然間有了海碗的容量, 讓他一喝再喝, 總之不見擱下。
嚯, 居然想蒙混過關。
愈發細嚼慢咽, 不吝于拿出反芻般的架勢, 勢必要看看誰的東西更得住消磨,誰先忍不住開這個口。
侯夫人忍不住開了這個口。
“你們眉來眼去的作甚?”
江琮放下碗,泠瑯也終于吞咽,二人還未說話, 只聽侯夫人又道——
“既然沒有異議, 此事便這麼定了,”滿意地說, “天還未黑, 我讓紅桃去幫忙收拾, 今晚便能歇下。”
此事便這麼定了。
回去的路上,泠瑯照例扶著“雖然好轉但仍需要心照料”的夫君,二人慢吞吞地行在長廊之下,侍從都跟在七八步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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