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蕊眉頭微皺:“若朝,你醉了。”
“醉便醉罷,”傅彬搖搖頭,“有些話不乘著酒興,怎好說出口?”
“殿下,這話雖然我從前也說過,但今日——”
一瞬間,泠瑯仿佛看見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果然誰都喜歡這等場面。
傅蕊好似十分無奈:“有什麼話醒了酒再講,染霜——”
一名侍沉默著上前,走到傅彬后鞠躬,低聲道了句:“世子,得罪了。”
而后,一記漂亮的鎖青龍,將猶自掙扎的傅彬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泠瑯咂舌,這位侍看著單薄,倒是個擒拿好手。怪不得李如海常說,天下雖大,能人異士卻大多都被宮廷收為所用了。
“有工錢可以拿,有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可遮蔽,的確強過風吹雨打四漂泊。”刀者原話是這般。
當時卻問:“那父親為何不去謀個差事做做?”
“因為為父太厲害,他們反倒不敢收。”
泠瑯想到兒時這兩句對談,心中不一片,李如海的話狀似玩笑,其實亦有幾分真實在其中。
宮廷中的高手,莫過于帝側七名暗衛。這七人男老各不相同,所用武更不一樣,出草莽者有,名門正派者也有。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強到可怕。
若是連他們也無法百分百戰勝的人,確實沒有招徠歸順的必要,而刀者必然是其中之一。
有生之年,還真想見識見識呢。
收回思緒,泠瑯看向高位上的二殿下,面容姣好的子顯然被攪了興致,如今扶著額頭,沒有再加眾人的閑談。
而邊的江琮,倒是在有意無意投來視線,泠瑯一抬眼,同他撞了個正著。
抿一笑,心里想,看什麼看?
他也笑得溫雅,手中茶盞向舉了舉,而后遞到邊輕抿,一套作行云流水,清朗逸然。
泠瑯挑挑眉,將雙手置于案下,悄悄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對方藏著點。
江琮垂眸,這才發現腕上指痕,不由輕咳一聲。
泠瑯想笑,但生生憋住了。
這番眉來眼去被旁人看了個正著,傅蕊悠然開口:“午后我在澗邊垂釣,屆時誰愿同往?”
一言既出,眾人紛紛響應,只有江琮和玲瓏默不作聲。傅蕊勾一笑,朝他們的方位一點:“子璋務必攜妻前來,多年未見,你我有好些話可敘。”
朝泠瑯眨眨眼:“也同夫人好生聊聊。”
泠瑯自然淡笑著行禮,心中卻在嘆息,為本來計劃好的查探周廚子失蹤之事。
午席又過了會兒才散,待泠瑯走出花廳,重新踏霧里道的時候,天上日已經相當盛了。
正是初夏時候,日頭一天比一天高,但在翠樹掩映的玉蟾山,一切都加了層涼和。站在水霧縈繞的廊中,只有清涼,全無半點燥熱。
更清涼的事此時在旁邊,泠瑯想不通,江琮為什麼無論何時都是一冷意,縱使剛剛才吃過飯,手也涼得像數九寒天一般。
問:“北侯世子是不是對二殿下有意?”
江琮目不斜視:“如你所見。”
又問:“確是落花有意,流水無。”
江琮微微頷首:“如你所見。”
接著問:“但他癡心不改,頗有死纏爛打之勢,甚至因為你從前和殿下好,還把你視作眼中釘。”
江琮輕笑道:“夫人知曉得未免太多了些。”
“癡男怨,你追我逃,真是世間頂頂無聊之事。” 泠瑯嘆息。
“夫人以為,如何才算不無聊?” 江琮聲道。
泠瑯仰頭,對上那雙漂亮桃花眼:“自然是同夫君琴瑟和鳴,日夜練,才算不無聊。”
江琮垂眸看:“席上不斷有人投來視線,我當是如何——原來是夫人留下了點紀念。”
“若是夫君喜歡,妾還能再贈一點。”泠瑯靠近他,呵氣如蘭。
江琮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周廚子——”
泠瑯立刻忘記調笑他,正道:“周廚子?”
“他被關在某無人廂房,那里靠近水澗氣太重,住不得人,是常年荒廢著的。昨日我去南樓尋著他,接著把他關在了那,但一夜過去,便不見了。”
“他有同伙?”
“不像,現場有打斗痕跡。”
“他被人帶走了。”
“正是。”
泠瑯了遠飛濺墜落的水流:“除了我和你,還有第三方在找尋他的下落?”
江琮默然片刻。
“說了合作互利,便莫要遮遮掩掩”,泠瑯轉過頭,溫聲道,“別像個小男兒似的。”
江琮卻忽然問:“為何要調查刀者死亡之事?”
泠瑯答得很快:“天下用刀之人,誰不景仰刀者?我不過是想為崇拜之人討個公道罷了。”
“夫人那把刀,倒是有點眼,”江琮溫地說,“刀法也玄妙得,你同刀者的關系,怕不是僅僅景仰二字可概括說明罷?”
泠瑯停下腳步,仰頭直視他。
青年亦淡笑著于。
二人就地隔著清涼山氣對峙起來,誰也沒轉開視線,誰也沒開口,
這一幕在旁人眼里,變了含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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