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碧垂下眼睛，低聲道：“也或許是咱們想多了，總要等我進宮，看看再說。”

沈云殊雙閉，在角拉出一道冷的弧線：“偏這幾天兵部吏部那里與我纏磨個沒完，我也不能進宮見皇上——無論如何，你只不要吃虧。若真有什麼事，哪怕當時翻了臉，也要護住自己。便是得罪了人，有我頂著。”

他也是知道上位之人的。或許要用你的時候會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可心里未必就真把你當那麼一回事。打聲招呼或許皇后覺得，提前告訴許碧這一聲，就算是打招呼了。又或者皇后覺得，只要許碧不傷了命，在宮里略吃點虧也不算什麼的。只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皇帝的意思呢

不管夫妻兩個怎麼猜疑，皇后既發了話，許碧就得安排進宮之事。只這里還沒把裳做出來，許家那里先來了人。

來的還是許夫人的陪房陳媽媽，一見許碧，頓時臉上笑一朵花：“給二姑請安。”上回大老遠跑一趟杭州，了個冷釘子，陳媽媽窩了一口氣，回去之后很是在許夫人面前嘀咕了幾句。誰知這一轉眼的，許碧隨夫進京，竟得了皇后的賞，還能進宮去看皇長子抓周，許夫人都沒這份兒殊榮，還要來結著許碧，這不就又把陳媽媽給派過來了。

陳媽媽白上了一番眼藥，還要來奉承許碧，心里憋氣，面兒上卻半點不敢出來，陪笑道：“夫人早聽說沈姑爺高升，極是替姑高興，還準備了些日常用得著的東西，怕姑回來得急，家里有什麼不湊手的。只是不知道姑幾時到京城，沒能人去迎接。這幾日曉得姑已經回來了，就奴婢把東西送過來，也問問姑，幾時有空回去瞧瞧，老爺一直惦記著姑呢。”

許碧剛剛去庵堂里看過了路姨娘，曉得這一年多許家對路姨娘幾乎是不聞不問，就仿佛沒這個人似的。這會兒再聽陳媽媽這話，只覺得可笑。倒是陳媽媽只說許良圃惦記，沒提許夫人，想來許夫人自己也覺得，若說嫡母惦記這個庶，實在太可笑了吧

“我確是剛進京。陛下的旨意來得突然，這宅子里糟糟的不說，行李也沒整清楚，從杭州帶來的各樣禮都還不知在哪個箱子里呢。”既然許家能說瞎話，許碧當然也能，“待過幾日我這里都收拾清爽了，備好了禮，就去給老爺太太問安。”

陳媽媽明知許碧胡說，卻也不能穿，只得道：“老爺惦記姑，原也不在什麼禮不禮的，只盼著姑早些回去呢。”

許碧眼睛都不眨地跟對說假話：“我也極惦記老爺太太。你替我回復老爺太太，過幾日我就回去。”至于究竟過幾日，那就呵呵了……

第121章 宮

許夫人耐著子在家里又等了五六天， 眼看著皇長子抓周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終于是等不下去了。

到了這會兒，不得不承認， 這個當初被當棄子代嫁出去的庶， 已然不是從前的小可憐， 而也不能再端著個嫡母的架子高高在上，得放下段來了。

“你是怎麼傳的話”許夫人遷怒了一下陳媽媽，“可是說錯什麼話得罪了”

陳媽媽冤死了。雖然在許夫人面前是說過幾句挑撥的話，可是到了許碧面前， 半點都沒敢擺譜啊。

“去沈府送份帖子，就說我明兒過去， 看沈方不方便。”要許夫人把這顆昂了多年的頭低下去，也著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兒，想了想， 還是打算再用點兒手段。

有點份的人家之間走， 當然是該先下帖子的。不然各家主母都不是閑著沒事的，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忽然跑去，豈不是給人添麻煩麼說不準，人家還本不在家， 讓你撲個空。

可是嫡母給嫁出去的庶下帖子，這要說出去可就有點兒不大好聽了。這年頭， 人家并不管嫡母是不是對你刻薄，誰你是庶出呢可你對嫡母卻要當親娘一樣的孝順，哪里還能等到做娘的給你下帖子來訪， 只要一句話，你還不趕的回去聽吩咐呢

許夫人是打算用這帖子再一許碧的。誰知陳媽媽去了，許碧接了帖子就笑了一聲：“夫人禮數也太多了，如今我們家老爺夫人都不在京城，很不用遞帖子的。媽媽回去與夫人說，也不勞夫人過來，眼瞧著就是皇長子的周歲，等我進宮見了皇長子和婕妤娘娘，正好回去與夫人說一說。”

哪里等得到中秋喲!許夫人就是想去看皇長子抓周，這才變著法兒地要許碧回去呢。陳媽媽里發苦，只得稍稍把這話了點意思出來，立刻挨了許碧幾句：“媽媽這是哪里來的糊涂想頭宮里那是什麼地方，豈有咱們說去就去的我這是皇后娘娘遣人來傳召，才得以進宮去見見皇長子呢。媽媽以為這是去廟里上香不，還呼朋引伴的……罷了，媽媽想來也不曉得這里頭的規矩，還是別在外頭說了。我這里聽聽還罷了，若是說到外頭去，人家不說媽媽無知，倒要笑夫人不懂規矩了。再有那等看不得別人好的，使些小人心計，只說許家狂妄，豈不傷了宮里婕妤娘娘的名聲”

陳媽媽劈頭蓋臉挨了一頓，曉得這些話里夾骨頭帶刺的不能不多琢磨一下，只得全盤帶回去轉給了許夫人。許夫人自比明些，聽完之后也被狠狠噎了一下，頓時想起當初許碧出嫁之前，拿許瑤的名聲從這里敲了四千五百兩嫁妝錢的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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