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這里思忖著,那邊耿波已經朗聲道:“在下秋闈還算順手,幾篇文章自認尚可一觀。梅解元高踞榜首,想來文章更是出,在下想拜讀大作,也長些見識,不知梅解元可否將大作寫出幾篇,容我等一觀”
這話說得就更是明白了。別看一口一個拜讀,其實就是來斗文的。耿波敢有此舉,可見對自己的文章甚是自信。文無第一,有時名次略有些相差,說不定就是中不中主考心意而已,若是梅解元的文章與耿波相仿佛,這可就不好說了……
許珠雖不知這些道理,卻也張萬分。卻見那梅姓年微微一笑,慨然道:“我輩文人,正要相互討論才可長進,耿兄肯指點一二,我求之不得。不如就去前頭茶樓之,我等清茶論文如何”竟是大大方方就接了下來。
第113章 姻親
解元論文一事, 數日之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當日一眾新舉子們往茶樓里去了,許珠自然不能跟了去,可好事者眾, 早把此事傳得沸沸揚揚, 只消人去仔細打聽一下, 便連當日那一眾新舉子們都各是什麼神態,說了什麼話都能打聽出來,更不必說梅耿二人應試的文章了。
舉人試要考三場,頭一場出三道《四書》題, 一篇應制詩,及經義四篇。所謂文章重《四書》, 便是頭一日的三道《四書》題最為要。可這一回,耿舉人開始只默出了自己的三篇《四書》文,梅解元卻不但連應制詩和經義都默寫出來, 甚至連第二場第三場所考的那些詔、判、表、誥及時事策論題都默了出來, 最終得耿舉人也只好把所有的文章都默寫出來,擺在那里供人比較。
這一比,耿舉人真是完敗。
許珠的丫鬟知緗從外頭把所有的文章都人給抄了回來:“奴婢不懂文章,可聽人說, 梅解元這一篇篇的文章,哪篇都比耿舉人的好, 比得那耿舉人灰頭土臉,再不敢說什麼論文的話了。”
許珠隨手就把耿舉人的那一摞文章扔一邊去了,只捧著梅解元的看。其實也看不出個好歹來, 只是捧著就覺得心中歡喜:“如此說來,梅解元這是實至名歸了。”
“可不是。”知緗不曉得自家姑娘怎麼突然打聽起這個來,但這事兒眼下是京城里的知名事件,僅次于皇上有了長子——說不定比皇長子還引人關注,畢竟那是皇帝的家事,離著大家遠著呢,倒不如這舉人解元的,大家更喜聞樂見一些。
“咱們老爺也人抄了文章回來,說梅解元這文章寫得花團錦簇一般,給了爺,爺好生習學呢。還說梅解元的策論題言之有,不像那耿舉人紙上談兵,比一比,就見出高下來了。”
知緗到底也是翰林府上的丫鬟,很是懂幾個語,難得把許良圃那麼文謅謅的評價都一字不差地學了來。
許珠聽了心里更高興,道:“那外籍的事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梅解元究竟是哪里人”
這個知緗也打聽了:“聽說梅解元是嶺南人,跟著家里人來了京城,不知怎麼的就在京城應了秋闈。那耿舉人,做秀才的時候就考了案首,文章也是好的,有三元及第的志向呢。就為這個三元及第,明明十五六歲上就能考中秀才的,是拖到十八歲,中了秀才又苦讀了兩年,就是沖著秋闈解元來的。誰知這一考,冷不丁的跳出個梅解元來,大家都不識得,再一看,竟是個外籍的。這外籍可不是人人都考得的,舉人們疑心這梅解元有什麼靠山,就疑心到考不公上頭,只是沒個憑據。這耿舉人就想出比較文章的法子——若是梅解元文章不如他,豈不就證明考不公了麼誰知這一比,耿舉人是服了,那些舉子們,也再沒半個敢說不公的了……”
“那梅解元到底有什麼靠山”許珠聽得極是好奇。
一問這個,知緗立刻嘖了一聲道:“姑娘不曉得,這位梅解元,也是這幾日論文之事驚了京城,才被人打聽出來——原來是皇后娘娘的族弟哪!”
許珠頓時睜大了眼睛:“竟然是皇后娘娘的族弟難怪——”難怪那般俊如同明珠玉,氣派不俗……
知緗還沒說完呢:“梅解元的父親,就是嶺南那位有名的梅大儒啊!之前在江浙那邊,在軍營里教倭語的,就是那位大儒!”
外頭軍營里的事,原本許珠是不興趣的,但因為事關沈家,兩家到底是姻親,也聽了那麼一耳朵,卻沒想到這會兒又對上了,不由得一喜:“這,這麼說也是有的。聽說梅大儒還是沈家、沈家姐夫請了去的呢。”
許碧嫁去沈家快兩年了,這一聲姐夫還是頭一回聽見,著實新鮮得很,若不是前頭加上沈家二字,知緗都不曉得這姐夫說的是誰呢聞言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聽說是這麼回事兒。”
許珠口便道:“若這麼說,咱們家跟梅解元家也該好才是。”
知緗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咱們家,跟沈家……”這都好久沒來往了呢。也就是上回沈家姑爺來京城,往家里來了那麼一趟,結果還鬧得不快。如今沈姑爺早回了江浙,路姨娘也去庵堂里住著了,兩家越發連封信都沒有呢。如此,梅家與沈家有無,跟許家好像扯不上邊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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