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袁勝蘭上現在還穿著孝呢。

服的是齊衰之孝，就是稀疏的麻布制的孝。前陣兒天氣最熱的時候，裳穿得，便是里頭有中，這麻布也不免要磨得脖頸手腕又痛又，虧得天氣漸涼，裳厚了，才好些。

袁勝蘭何曾吃過這個苦頭不但這麻布裳穿著不舒服，就是頭上上也不好再戴什麼首飾了。皇后正經把守孝之事當了大事來辦，就連給的日常用度里也格外注意。比如飲食上就是素多葷，又酒;裳首飾則均以素淡為主，袁勝蘭喜的那些鮮艷一概沒有，整日里不是藍就是青，首飾大都是銀的，鑲個珍珠也是淡白的，也有青白玉飾，袁勝蘭一概都不喜歡。

這守孝守到現在，袁勝蘭真是苦不堪言，上雖不敢說，私下里卻想，倒還不如當初皇帝別給這恩寵，就照從前過日子倒好了，也不至于今日闔宮團圓宴，偏不得去呢。

“娘娘!”小宮人從外頭小跑著進來，“許人生了，生了個皇子!”

袁勝蘭一下就站了起來：“真生了個皇子”許氏怎麼就這般好運氣呢。

小宮人連連點頭：“奴婢聽得真真的，說是母子均安，皇上歡喜，當場就起了個小名皎哥兒。”宮里孩子素來難養，自先帝做皇子那會兒起，就時興跟民間一般，先起個小名兒著，待到五六歲上立得住了，才正經地起大名呢。

但這小名兒幾時取也不同，有些皇子的生母不得寵的，生下來就連小名兒都未必馬上有，不過就依著次序個什麼三郎五郎的。似許人生的這個，才落地就有小名兒了，可見皇帝高興。

袁勝蘭手里的鮫綃帕子咝地一聲就被扯了兩半，咬牙道：“走，去寧壽宮!”現在也就是去個寧壽宮還略自由些了。

只是袁勝蘭在寧壽宮里足足了一個時辰，才見袁太后帶了敬郡王回來，看見還有幾分詫異：“怎麼這時候過來了”立刻打發敬郡王去自己殿里，“玨兒去歇著吧，這一晚上也累了。”

宮人帶了敬郡王下去，袁太后臉上就出疲來：“怎麼沒歇著瞧你這些日子也瘦了些，晚上該早些歇著才是。”

袁勝蘭如今又不宜到走，也不給皇后請安，早上睡到幾點都沒人管，自是不在意什麼晚上早不早睡，只道：“姑母，聽說許氏生了個皇子生得什麼模樣”

“是生了。”袁太后不很在意地道，“剛生下來的小孩子都那副模樣，也看不出什麼來。”

“聽說皇上立刻就取了名皎哥兒”袁勝蘭東拉西扯，看袁太后有一搭無一搭地不大接話，便心焦起來，“姑母那時不是說，這孩子我來養”原先是不想養的，可如今又不能承寵，這又是個皇子，若養在自己宮里，皇上怕也就能多過來幾趟呢。

袁太后瞥了一眼：“你如今守孝呢，怎麼能養皇上已經說了，這孩子出了月子就給泰殿養了。”

袁勝蘭頓時急了：“怎麼能給皇后!”

“不給皇后給誰”袁太后沒好氣地道，“你既是守孝不能養，這滿宮里除了皇后還給誰養”

“我怎麼不能養”袁勝蘭也有主意，“先許氏養幾個月，等我明年出了孝，再把孩子接到景宮就是了。”

袁太后輕嗤了一聲：“你以為這宮里就只你一個人說了算”

袁勝蘭被噎了一下，頓了頓才道：“姑母說了難道不算”

袁太后淡淡道：“皇后才是六宮之主，這些事，原本就該是皇后做主。”說起來，妃嬪們生的孩子也都是皇后的孩子呢，皇后抱去養，才是天經地義。

袁勝蘭急道：“姑母不是說過，這是皇長子，誰抱了養，便是添了一重籌碼”現在娘家倒了，正需要這籌碼啊。

袁太后皺眉道：“你怎麼再聽不懂道理如今你守孝不能養孩子，誰還會等著你出孝許氏不過是個人，就生了皇子也只升一級，自己養不得，能養到滿月已然是皇后寬宏了。宮里自有規矩，沒個什麼事都只盡著你來的。你若想定這些規矩，等你做了皇后再說!”

袁勝蘭被袁太后說得臉陣青陣紅。袁太后看難堪，又放緩了聲音道：“你也不必著急。趁著守孝這些日子，好生把子調理調理，等出了孝，自己生一個就是。就是抱了別人的孩子，總比不得自己生的好。皇后是沒法子了，這個年紀，子又不好，眼見是生不出來了。你不同，你年紀還小呢，往后自己生一個，可不比許氏這個尊貴”

說了一番，打發著袁勝蘭走了，袁太后才吁了口氣，著自己太道：“吵得我頭疼。再沒見這樣守孝的。善如也是，竟不知道勸著點兒，就大節下的這麼帶著孝跑。若是沖撞了玨兒如何是好”

善清上前來給袁太后捶著肩，輕輕替善如解釋了一句：“昭儀主意大……”善如別看是太后給的宮人，若放到別的宮里去，哪個妃嬪不是得供起來呢。偏袁勝蘭自恃是袁太后的侄兒，姑母賞個宮人算得了什麼，也不過以普通奴婢視之罷了，善如竟是不怎麼能說得上話的。

袁太后也是無奈，擺了擺手道：“罷了。只下回記著，若是來了，記得把玨兒帶遠些。上三重孝，玨兒年紀小，若沾了晦氣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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