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門口有人聲道:“夫人子貴重,若真是進去過了病氣,這一家子都要沒個主心骨兒了。不如婢妾替夫人進去瞧瞧可好呢”
沈夫人回頭一瞧,卻是香姨娘扶著百靈,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院子里。
沈夫人看見就沒好氣,沉著臉道:“這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己院子里呆著,跑出來做什麼”
香姨娘毫不因的態度而有什麼不悅之,仍舊地道:“婢妾聽見外頭有些靜,怕是出了什麼事,所以過來瞧瞧。夫人子貴重,還是不進去的好,不如婢妾進去瞧瞧”
“不用你!”沈夫人才不會相信香姨娘,“這兒沒你什麼事,回去罷。”
香姨娘卻仍站著不,道:“既這樣,夫人不如就隔著窗子跟說說話兒。知晴不是在里頭麼把扶到外屋來,這門窗都關著呢,想來也不會吹了風。”
知雨原見香姨娘過來稍稍松了口氣,這會兒一顆心卻猛地往下一沉。香姨娘這法子挑不出半點病來,但問題是,不在啊!
沈夫人雖不愿聽香姨娘的,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法子很折衷:“那就把你們扶過來。我做婆母的,就站在這窗子外頭與說話,總可以了吧”
知雨臉發白,咬著,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聽房里有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許碧有氣無力的聲音就傳了出來:“這是怎麼了夫人說有消息,莫不是大爺又負傷了”
這一下院子里全都靜了,簡直落針可聞,因為這明明白白就是許碧的聲音,再沒別個!
似乎是要證實似的,窗戶被推開一半,許碧裹著厚厚的斗篷站在那里,邊就是知晴扶著,燈下看起來臉似乎有些病態的紅:“夫人”
“啊——”沈夫人張口結舌。不是個特別有急智的人,且一心只想著來拿許碧的錯兒,沒想到許碧居然真在房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就是,聽說前頭又打起來了……”
“夫人催著大爺早去營里,不就是因為前頭在剿匪嗎”許碧一臉詫異,“父親一直在剿匪,難道夫人今日才知道沿海戰事頻頻嗎”
沈夫人只覺得一張臉都有些火辣辣的了。倒不是為了許氏,而是因為帶了這許多人氣勢洶洶地過來,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個呆瓜似的站在這里,是拿不出個解釋來。
“夫人也是擔憂大的子——”香姨娘其實早就來了,單聽前頭沈夫人與知雨的話,便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知雨別看上說得振振有詞,其實本就是心虛,許碧方才一定不在房里,至,也是剛剛從外頭回來的。
香姨娘目注許碧上裹的那件斗篷,往前走了兩步:“瞧大的臉,倒是出汗了……”說什麼夜里風涼,都三月了,杭州哪里還涼呢且許氏裹了這麼厚一件斗篷,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包起來似的,臉上卻有些汗浸浸的,這是——斗篷里頭有什麼不想讓人看見的
“姨娘可別過來。”許碧輕蹙著眉,示意知晴關上了窗戶,“過了病氣可了不得。我這正發汗呢,若是沒什麼要的事,夫人不如也回去歇著,明兒再說”
沈夫人不得這一句,轉就走,人都走到院門了,才聽許碧在屋里慢悠悠地道:“先把紫電帶下去。”
紫電打從許碧出現就驚得呆了,方才已經下意識地轉跟著沈夫人往院子外頭走,猛然聽見這一句才醒過神來,頓時臉大變:“夫人——”
可沈夫人正窩火著呢。若不是紫電跑來說什麼許碧不在,哪里會這樣興師眾過來,又臊眉搭眼回去連理都不理,昂然就走了。倒是香姨娘眼看兩個婆子過來左右夾住了紫電,輕嘆一聲道:“到底也是伺候大爺好幾年的人,我雖不知怎麼回事,可若是能恕了——”
紫電因為的話而升起的那一點僥幸尚未活泛呢,就被許碧打斷了:“姨娘既不知是怎麼回事,就不要管了。憑是伺候了幾年,也不能沒有規矩。這些奴婢就是仗著姨娘好心,有點兒資歷就想踩到主子頭上去了。”
香姨娘噎了一下,幾乎就想反駁回去,卻到底是生生地忍住了,順地低頭道:“大說得是。是婢妾逾越了,竟忘了自己份——”
許碧再次打斷了:“我知道姨娘一片好心,只是規矩是規矩,份是份。我記得姨娘以前跟我說過的,當初替大爺管著那牧場的時候,那個夏三,好像也是府里的老仆了吧”
夏三原是沈大將軍邊的小廝,后來跟著上戰場瘸了,沈云殊就把他安排在自己的牧場里做個總管,其實不管多事,就是給他一份銀錢養老罷了。
誰知夏三的兒子卻不爭氣,在外頭賭輸了欠債,夏三不敢與沈大將軍說,便從牧場里挪用了銀錢給兒子還債。
那會兒香姨娘替沈云殊管著產業,頗有幾個不服是個流,又是個婢妾的。香姨娘就拿夏三立了威,將他一家子都打發去莊子上種地了。
夏三這是跟著沈大將軍的人,一朝犯事兒都是這等下場,那些存著糊弄香姨娘心思的人頓時都收斂了起來,再也不敢什麼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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