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位沈大，反正長庚是看不出害怕來，不但如此，還能鎮定自若地威脅他……也不知怎麼的，長庚倒忽然有了點兒信心——這麼著，這事兒想必不會出破綻，能行的吧

雖然這麼給自己打氣，可真見著了康老三的時候，長庚還是不爭氣地肚子發起抖來。眼前這人別人不曉得，只當是個漁民，他卻知道，康老三早在當年去城里探閨的時候就給換了，至于康家一家子，都是在袁家的脅迫之下閉的。橫豎他們家如今也是漁村里“大戶人家”，等閑不出去串門子，村民們也都覺得這是“貴人不踏賤地”，除了背后議論一下康家如今“忘了本”，并不會多疑心什麼。

至于如今這個康老三，本是個海匪，手里有好幾條人命呢。長庚雖說跟著袁勝玄沒干壞事，可自己手上到底沒沾過——大約也就是因為這個，他在給司敬文下藥的時候經驗不足，被司敬文看出了破綻，才能逃得一命。

總之長庚自覺膽子不大，又是心虛之時，見了康老三便有些變變，果然引得康老三直打量他：“這是怎麼了”

好在來的路上早就商議過各種對策了，長庚便了手，道：“出城的時候險被沈家人盯上，幸好二爺早有準備，弄了個丫頭把他們騙過去了。”

“那也不用怕這樣。”康老三嗤了一聲，古銅的臉上出幾分不屑。他長相也不算獰惡，只是不知怎麼就從眼角眉梢出子兇氣來，仿佛一頭隨時準備咬人的惡犬，瞧著是伏在那里不，可盯著你的目總教你背后發涼。

長庚訕訕地道：“那不是——今兒這事實在要，我這生怕真被他們發現了，耽誤了正事……”

康老三又從鼻子里嗤了一聲。他才不相信長庚這話呢。什麼怕耽誤了正事，不過是怕被沈家發現，他先逃不過一個勾結倭人的罪名罷了。到時候袁家大可把他推出來頂罪。

“無憑無證的，你怕些什麼。”說到這個，康老三也實在要佩服袁勝玄。當初他把自己所在的匪幫出賣給袁家，自己上了岸，實在是做對了。這次要是辦了這事兒，袁二爺已經答允，怎麼也給他弄個小兒當當。畢竟他做了這幾年的“康老三”，已經算是把從前做過海匪的一段污點洗干凈了。

那時候，他就不必再窩在這里吹海風，也能再娶個漂亮婆娘了。

康老三心里想著，眼睛就不由得往許碧上溜了溜。聽說這是袁二爺的姨娘——嘖嘖，二爺也真舍得。上回來的時候出那胳膊來，他也在旁邊溜了一眼，可真白啊……

就是，這位姨娘穿的這裳真是……這破襖子，弄得連段都看不出來了。可見這次出來得真是有些狼狽，上回來的時候可比這講究多了，那素緞子做的長襖，雖說冬日里裳厚實，卻也是掐腰收裉，顯得那脯，那細腰……

罷了，這到底是袁二爺的人，看兩眼罷。等他當了兒，自己娶一個，隨便看。

許碧雙手揣在布襖子的袖筒里，只覺得手心也是汗涔涔的。跟晚霞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晚霞已經十八了，條兒發育得好，前凸后翹，還比高上那麼幾分。個子倒罷了，換了雙高幫兒繡鞋，在里頭連墊了三雙厚鞋墊，再把頭發梳高些，瞧起來就差不多了。可是那……才十五吶!

如今又不是冬天，許碧雖在裳里頭做了手腳，仍舊怕被發現，只得弄件不大合的布夾襖來穿，便是有些差異，也可推到裳上頭。

康老三船的技的確不錯。眼前霧氣茫茫，他卻像是能料到那些礁石在何出現似的，只把舵那麼輕輕一扳，就能著忽然現出來的黑褐巨，順順當當地了過去。

見面的地方是在一巨礁上，此地只有退之時才會出水面一兩個時辰，不久就會再度被淹沒。因為水下礁石無數，大船不能到此來，小船又不敢冒險走得這麼遠，倒是個人跡罕至、極好的接頭地點。

礁石那邊也停了一艘狹長的快船，船上的人雖做盛朝打扮，但某些地方仍舊讓人看著有些違和。許碧也不多說，登上巨礁就先把袖子起來，將胳膊出去給對方看。

手臂上的印章當然不是紋上去的，也本來不及。說到這個，真得謝王醫。他老人家——不是，是他家祖上的老人家們研究出來的那個專用易容水確實是好，只要畫在皮上，干了之后水洗不褪，手不掉。

王醫走的時候，給沈云殊留了好幾瓶這東西，有裝病弱的青白黃，有偽裝傷口的紅紫青，簡直是五六、五彩繽紛，跟化妝達人的化妝盒有一拼。其中有一種極近黑的深紫褐——據說是用來偽裝潰爛腐敗傷口的——畫在許碧的手臂上，跟晚霞胳膊上的紋看起來幾乎是一模一樣。

反正眼前這個倭人是本沒看出差異來的，拿了一張印著印泥的羊皮紙與許碧手臂上的印章草草對了對就算驗完了，倒是順手在許碧手上了一把。

許碧嗖地就收回了手，聲音有些打地道：“你，你做什麼二爺是我來傳話的。”

還不能把晚霞的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好在年輕孩子，聲音都是清脆的，若是又驚又怒，難免還有點改變。這些倭人也不過是見過晚霞一次，只認印章不認人，倒并不能從聲音里就分辨出不對來，反是發出一片魯的大笑。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