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很容易，但后面的事就很麻煩了。

“沒搜出書信來。”九煉眉頭皺得死，“還是長庚那小子說的，并沒有書信，要給那些倭人遞什麼消息，全由這晚霞轉述。而且——是用倭語。”

當時他們拿住了人，把兩人從頭搜到腳，卻沒搜出一字片紙來，且兩人一口咬定是出城往袁家的莊子上去查賬，什麼通倭之類概不承認。

若不是他們從晚霞上發現了紋上去的印章，怕還真就要被糊弄過去了。

“就紋在這里。”九煉手掀開晚霞的袖，只見小臂側紋著個朱紅圖案，正是當初王醫和他的藥合力出來的那封信末尾印的銘章，大小筆劃毫不差。

一個通房丫鬟，沒事兒在上紋這個做甚若說沒原因，那真是鬼也不信了。

當然，長庚和晚霞自是仍舊咬死了不認，長庚說他全不知，哪有小廝看爺通房上有什麼印記的晚霞卻說這是進府之前人牙子紋的，防著他們逃跑之用。

這兩人如此，不過是仗著自己是袁家人，想著無憑無證沈卓也不能將他們怎樣。沈卓素來是做這個的，焉能看不出兩人的意思，淡淡一笑吩咐道：“既然沒什麼用，理了便罷。”

這就是要殺人了。長庚頓時就有些慌了。先還著，只當沈卓是嚇唬他，及至后來兩人脖子都套上繩索，要被吊在路邊的樹上，這才想明白了——沈家如今將他們兩個殺了，袁家同樣是無憑無證，死也白死。

生死關頭，到底還是自己的命更要些，長庚便招了。原來袁勝玄早幾年就晚霞學了倭語，如今跟那邊的倭人傳遞消息，說定了都晚霞出面，便以小臂上紋的印章圖案為信。至于消息容，為防走，并不用書信，皆由晚霞口述，且必說倭語，若用盛朝話，則必是假的。

聽了這些，連許碧也不能不說一聲，袁勝玄此人，真是心思縝了。當年那會他就預料到日后或許有這樣的事，竟就能自己的通房先學起倭語來。這份兒遠見，若是用在正道上，不知該有多好。

只是沒想到，長庚這小子怕死，晚霞倒是對袁勝玄死心塌地，一聽長庚招了，不等沈卓對說什麼，當場就咬了自己的舌頭，因此他們弄回來的，也只是一尸了。

“——”沈卓等九煉說完話，才開了口，“此事，長庚知曉消息，卻不能代晚霞去說。我們倒是找了探子，可——這倭語卻是來不及學了。”

許碧已經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沈叔有什麼想法，就說吧。”

沈卓微微頷首：“那我就大膽了。長庚說，這晚霞去見倭人時，都是以白紗覆面，只出手臂上的紋章。因此，倭人并未見過晚霞是何容貌。”

袁勝玄再不把兩個通房放在心上，也還沒有大方到把自己的人隨便示眾，因此晚霞每次都只出小臂上的紋章，卻把臉遮住，不教人知曉份。

沈卓說到這里，九煉已經變了臉：“干爹!這，這不行!”

沈卓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子而能說倭語的，現在他們還能找到誰不就是大嗎可是，可是這是跟倭人打道，萬一了破綻，那大豈不危險了嗎

沈卓默然片刻，緩緩道：“袁家打算在三日后手，計以腳程，晚霞三日尚未及回到袁家。可若是再拖過幾日……”

許碧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約是沈大將軍和沈云殊已經往浙閩邊境去了，袁家恐怕他們發現藏在海上的倭寇，才做得如此迫。

如今晚霞已死，這已然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袁家不等晚霞回去便會手，因此到他們出發之時，袁家還不會發現晚霞出事了。可若是錯過這機會，袁家發現晚霞死了，便會知道沈家知曉了他們的謀，那時他們狗急跳墻起來，占了地頭蛇之利，沈家便要大大不利了。

總之晚霞這一死，算是把沈家也到了墻角，沈卓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在無奈之下向許碧提出了這個建議。

“我懂了。”許碧干脆地點了點頭，“我去。”

“!”九煉頓時急了，“這不行!爺知道也絕不會同意的!”

“我現在去，你們給爺送信。”許碧完全沒理九煉這句話。時間如此迫，沈云殊本來不及不同意。

九煉急得直跳腳：“這不行!”

“那怎麼辦呢”許碧反問他，“若是有辦法，沈叔也不會讓我去。”

九煉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就算這次不能，以后——”

許碧搖搖頭：“不能等以后了。”如果袁家真是狗急跳墻，他們完全有能力把沈家殺個干凈，到時候就算朝廷再誅袁家滿門，又有什麼用呢

“我還不想死呢。”許碧心里其實也很張，面上卻出盡量輕松的笑容來，“所以我可不冒這個險。”

九煉張了張，又跺了跺腳，到底還是沒再說出話來。

沈卓注目許碧片刻，忽然長一揖：“多謝。”大爺一直說這位是良配，若說從前他還有幾分疑慮，如今，他得說，大爺是對的，的確是良配，可遇而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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