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簪子的玉質、雕工、匠心都是上佳的,若再想想今年及笄,這份禮就更合適了。許碧用手指了簪頭,覺到明月里雕刻的桂樹花紋在指尖輕輕過,心上仿佛也被什麼東西磨著似的,說不出是什麼覺。
九煉覷著的臉,心里還是沒底兒,不得不自己又加了幾句話:“這簪子是大爺自己繪的圖樣呢……”
許碧抬抬眼睛:“是嗎”
“可不。”九煉連忙替沈云殊表功,“還是在京城里偶然見的,大爺就買下來了。當時小的還想呢,不長不短的,就是做塊鎮紙也嫌小了些,沒想到爺自己畫了圖,從京城回來就給琢云軒去做了……”
琢云軒在杭州城里以制玉出名,聽說不但要價兒高,還得看那玉是不是合匠人的眼緣。總之從他們家出來的東西,格調確實是高些,跟一般珠寶鋪子里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語。
許碧捻著簪子轉了一下,果然在明月背后看見一個篆的“云”字,四下還有祥云圍繞,這是琢云軒的表記。
九煉說到這兒可實在沒得說了,滿心忐忑地等了片刻,才見把盒子蓋上,遞給了知雨:“仔細擱著,到生辰那日再拿出來戴。”
哎喲,這算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呢九煉還沒琢磨完呢,又問了:“爺去福建,這邊的事都辦完了誰跟著去的”
九煉松了口氣。這會兒他算是真明白干爹那天說的話了——聽見爺出門,不問些瑣事那才不對勁呢,這會兒總算是開始問了,哪怕他還想講講欽差的事兒又被打斷了,他也愿!
九煉這里不講欽差的事,自有人講。
袁勝玄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一拍桌子:“這群倭人簡直是瘋了!”朝廷正在查倭患的事兒呢,他們可倒好,把欽差給殺了!
下頭來回話的幕僚也是一臉晦氣,勉強道:“還好他們當時做海匪打扮,慌之中,未必有人看得出來……”海匪就好一些,因福建沿海原也是有海匪的,何況江浙這邊最近打擊得厲害,或有小海匪游到閩地去搶掠也是有的。
袁勝玄的臉仍舊不好:“可能保證無人發現”他疑心病素來重,什麼事都要先往壞想。
這下幕僚啞了——這種事誰敢保證難道讓他去挨個問問欽差隊伍里剩下來的人,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人是倭寇偽裝海匪呀那不是缺心眼嗎
可是對著袁勝玄,這話可是萬萬不能出口的,幕僚只能拿另一件事來打岔:“當時是司儼與其談,倭人就是疑心司儼看出了什麼,所以才手……這事兒,二爺能否從司家打探一二……”
袁勝玄眉頭一皺:“司敬文人在杭州,能打聽到什麼!”司儼一個人去的福建,家里人沒一個跟著的,能打聽出個屁來。
幕僚小聲道:“大爺讓屬下跟二爺說一句,那跟司家的親事……”
袁勝玄臉更黑了。他費了那麼多力氣,又是結司敬文,又是向司秀文獻討好,終于把那丫頭的件弄到手。本以為這樁親事就板上釘釘了,到時候司儼就算看在兒面上也要有所顧忌,誰知道那幫愚蠢的倭人,居然把司儼給殺了!
他們究竟知不知道,這樣一來事鬧大,只要有一個人發現他們是倭人,就算沒有司儼的奏折回報,朝廷也要剿倭了!
而且,司儼一死,司家還剩下什麼一個剛剛中了進士,還要從七品兒熬起的長子一個還只是舉人的次子這還有什麼用當初太后看中司秀文,是看中了有個能統領言的老子,不是看兩個兄長的。
其實幕僚也很清楚,司儼一死,這樁親事就失去了意義,傻子才會繼續呢。當然袁勝青也明白,只不過是順便遞了句話回來,讓弟弟把司家的事理干凈些,別在這時候倒被司家賴上了。
世事難料,當初袁勝玄把司秀文的玉佩哄到手時有多得意,這會兒就有多懊喪。這東西都拿了,你說跟司家姑娘并無茍且,誰信啊!
唯一的好是司儼這一死,司秀文就要守孝,沒有個爹死了閨馬上就定親的道理,所以袁勝玄先就把這事兒扔到腦后去了:“此事不急。”急的事兒多著呢,他哥有時候就是分不清個輕重。
“欽差隊伍里剩下的人呢”目前最要的是要弄清楚,他們究竟有沒有發現那些人是倭寇,“若有嫌疑之人——”他抬手做了個下劈的作。
幕僚看得明白,卻也因為他的大膽吃了一驚:“二爺,那是欽差——”
欽差又怎麼樣呢司儼都死了,再死幾個又能如何袁勝玄深恨自己年輕,職不如兄長高,所以才被留在杭州城里。也是這些日子事太多把他絆住了,不然他若是在軍中,調派人手都方便些,何至于像如今一般,等他把主意送過去,什麼都晚了。
上回七星礁之事便是如此,這次又是如此!
袁勝玄臉沉:“若是被他們發現,只怕下次來的就不只是欽差了!再說,那是福建,便出了事也找不到父親頭上去,你們畏首畏尾的,有什麼可怕!”福建境,出事自有福建的員頂罪啊。
幕僚一想是這個道理:“屬下這就去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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