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勝玄微微搖了搖頭:“總覺得沈云殊的手段不止于此。”反正他是不相信,有人真會這麼好心,就為了死幾個百姓,就把殺良的鐵證給輕輕放過。
袁勝青嘆了口氣:“你這是因近來諸事不順,被他嚇著了罷其實他就算抓住了丁守備殺民,也未必就能定罪,更不用說牽連到父親上了。何況——”他譏諷地撇了撇,“沈家向來打的都是民如子的招牌,既想要這好名聲,就免不了束手束腳。”倘若沈云殊真等丁守備殺到一半再跳出來,沈家這招牌就等于被他自己砸了。
袁勝玄心不在焉地聽了兄長的話,默然半晌忽然問道:“大哥,你說皇上當真是想借我們家除去沈家嗎”
袁勝青一怔:“什麼意思”
袁勝玄雙目幽深:“皇上忌憚沈家,難道就不忌憚咱們家嗎若是咱們家與沈家兩敗俱傷,這只怕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結果吧”
袁勝青臉微變,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什麼來。這件事其實也并不只是袁勝玄想到,只不過從前并沒有如此明確地說出來罷了。
“若無太后,皇上也不能登基。”袁勝青最后還是說了一句。而太子歿后,按長之序本該是佑王為太子,當時還是皇后的袁太后能將靖王推上東宮之位,還不是因為家族之中有人手握兵權。
“可那是登基之前。”袁勝玄冷冷地說。等到登基之后,太后的力量可就未必是皇帝的力量了。
袁勝青半晌才道:“那你想如何”
袁勝玄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慢慢地道:“其實太子之下,原有太孫。”
太孫,就是太子的繼承人。不過這個位置跟太子一樣,都是要皇帝下旨才能定的。若是當初定下了皇太孫,那太子登基之后,太孫就是太子。同理,若是太子沒了,太孫也將繼承他的一切,包括其特殊的地位。
當然,先帝是沒有定太孫的,這封號原也不常見。而且太子只有一個兒子,不管定不定,敬郡王都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不過這話現在說出來,袁勝青就不由得一驚:“你想擁立——”他及時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袁勝玄冷冷地道:“第一次擁立若是不,未必不能來第二次。”
其實如果細說起來,上一次袁家還不能算是擁立之功,畢竟靖王本來就養在袁太后膝下,若說要他主東宮也有道理,袁家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看起來并不是特別明顯。
“或許就是功勞不夠大,皇上才會如此……”袁勝玄冷笑了一下。
袁勝青沒有立刻說話。袁勝玄這般說法,等同于指責皇帝忘恩負義了,對袁勝青而言,他一時還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麼樣的,那就不好說了。
過了一會兒,袁勝青才岔開了話題:“此事以后再說,倒是眼前的事——”
袁勝玄似乎也沒指著現在就聽到兄長的回答,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午后司敬文多半會來尋我。”
司敬文原是該陪著母親和妹妹回京城的,不過司夫人不放心司儼的,就把兒子留了下來,好歹在司儼廢寢忘食辦差的時候能提醒他按時用飯就寢,還能跑跑。
不過他現在的心思都在梅汝清父子上,只是因為梅汝清去了軍營,而梅若明兄弟又住在沈家,所以不好出門拜訪,只能看著梅氏兄弟幾時出門,才好“偶遇”一二。昨日梅若明在某茶樓與一群學子論了論文,司敬文還是得著袁勝玄送的消息才趕過去的,算是痛快地參加了一場“文會”,自覺益匪淺,自然不得要來謝一謝袁勝玄。
他來過袁府也不止一次,書房門口守的又是袁勝玄的小廝長庚,見了他就笑,“司爺請進去就是,我家爺大概在里頭寫字呢。”
袁勝玄讀書寫字時不喜有小廝丫鬟在旁侍奉,司敬文也知道,便對長庚點了點頭,自己推門進了書房。
袁家的書房極大,乃是三間屋打穿了并起來的,中間不曾隔斷,說是這樣才疏闊。故而司敬文才推門進去,就看見了袁勝玄。他并不是在讀書寫字,而是伏在案上似乎是倦極睡著了,手里卻還著個東西,出半串致的瓔珞。
這東西一看就是子之,袁勝玄伏案而眠的時候還握在手里,顯然十分曖昧。司敬文沒想到自己會窺見他的私之事,自覺有些尷尬,連忙就想退出去。可他剛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覺得那瓔珞有些眼。
司敬文素來也不會去注意子飾,能讓他覺得眼的首飾之又,以至于他仔細再看過去,見那瓔珞上還串了一塊淡青玉佩,只在袁勝玄指間出一點兒,雕了荷葉形狀,就突然認出那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一塊子辰佩,而且是司秀文的。
子辰佩者,以鼠為子,龍為辰,故而雕的花樣便是一鼠一龍,有子龍之意。司敬文兄弟兩個出生之后,司夫人便為他們一人雕了這樣一塊玉佩,自掛在頸中的項圈上,后來年紀長了,便做腰飾之用。
司秀文是兒,原是沒有這些的,司夫人只選一塊青玉,就其形雕了一片半卷的荷葉形狀,取個清高之意,給掛在了項圈上。
但后來司秀文略大一點,便顯出了不遜于兄長的聰慧,司儼便使匠人在的玉佩上也雕了鼠龍之形。那匠人手極巧,一鼠一龍都是就著荷葉翻起的卷邊雕,瞧著真是栩栩如生。司秀文也極了這塊形狀特殊的子辰佩,在略長大些不戴項圈之后,便自己編了瓔珞,將這塊玉佩仍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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