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畏死貪死，欺騙了宣城縣令和許家妹妹……”蘇阮聲音低了下去，“我不知皇上會不會信，但愿不要連累了他們才好。”

轉頭看著清商，苦笑了一下：“我看皇上大約還是會留我一命，可，可若是他改了心意，只怕你，你就要我連累了，對不住……”若是皇帝覺得欺君，不但要死，怕是家人也都逃不過懲。清商伺候，那更是逃不了命。

清商方才的恐懼已經過去，聞言抓住了蘇阮的手道：“姑娘說的是什麼話!當日那些倭寇本就要殺了奴婢，若不是姑娘說了他們，奴婢早就沒了命。如今這都多活了好些日子，還怕什麼”

蘇阮也握住的手搖了搖，低聲道：“既是如此，我們兩個早就相依為命，如今到哪里也一起走，就是去了地下也有個伴兒。”

清商反安道：“皇上也未必就會——奴婢看皇上是仁厚——”說了兩個字又連忙把后頭的話咽了回去，皇帝可不是能評論的。不過，進宮之后聽別的宮人說過，皇帝的確是仁厚之君，自他登基之后，宮里的宮人侍們死得都了呢。

蘇阮點點頭，微微一笑：“若是皇上肯留我一命，我們就好好地過。”在這宮里有多一生都未能得寵的妃嬪這，們能活，們也就能活。

清商看一臉安然，自己卻忍不住淚流滿面：“姑娘的命怎麼這麼苦……”別的就不說了，單是遇倭之事就本是無妄之災!說起來若不是蘇郎中把一個人扔在福建老家，這會兒又想起來要拿博富貴，又怎麼會有這場災禍!

蘇阮倒笑了一笑：“生我者父母，就算還他一命也就罷了。”

“那，沈——”清商想來想去，覺得也只有許碧那里可以求助一二。

蘇阮卻搖了搖頭：“妹妹離得那般遠。且這是后宮之事，妹妹自己尚且有許多麻煩呢。”輕嘆了口氣，“畢竟如今皇上也知道妹妹也被劫持過，若是傳了出去——我還不知該如何向妹妹待……”若是沈家知曉這件事，會不會嫌棄許碧呢

一想到會連累許碧，蘇阮便有些坐不住。在宮里好歹是有名有份的嬪妃，便是一輩子不得寵幸，也不能將趕出宮去。可許碧若是被沈家因此休棄，回了娘家可如何是好呢

屋里主仆兩個束手無策，屋外，一個小侍弓腰曲背地從窗口溜開去，悄悄出了明玉閣，直奔乾清宮去了。

皇帝剛剛從皇后宮里離開。不是他不肯留在泰殿，而是皇后婉言自己不方便侍奉，請他 “往別的妹妹宮里去瞧瞧也好”。皇帝心里明白皇后說的是誰，但他實在無心，索就回了乾清宮。總之這一日按規矩是皇后的日子，他不去別的妃嬪宮里，也是對皇后的尊重。

皇后聽宮人回報說輦往乾清宮去了，不由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失還是高興。的心腹宮人捧雪低聲道：“其實，皇上重娘娘，娘娘又何必——”何必非要把皇帝往別人宮里推呢皇后年紀也還不算很大，外頭婦人聽說還有四十歲生子的呢，皇后也還不是全無希。

皇后苦笑了一下，低聲道：“如今，陛下有皇子才是最要的。”至于是不是生的，倒還在其次了。當然，這皇子出自梅姓嬪妃，那就更好。

輕輕往窗外寧壽宮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說，皇上沒有皇子，都有誰會擔憂”

捧雪打了個冷戰，不敢立刻說話。皇后的意思，分明是說袁太后未必是真的擔憂皇帝無子。

這里頭的東西就太多了，過了半晌，捧雪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小聲道：“可是，袁昭儀不也……”若是太后不希皇帝有子嗣，又何必要把娘家侄弄進來呢這分明就是想讓袁昭儀生下皇子，然后……

“或許是我多想了。”皇后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太后有這個心，總比不想讓皇帝留下子嗣強。

捧雪默默地替皇后取下釵鈿，散了頭發準備歇下。皇后忽然悠悠嘆了口氣，似笑非笑地道：“皇上回了乾清宮，怕是婉兒又要不悅了。”

捧雪本來就有一句話在舌頭底下，這時候再忍不住了：“若是昭容肯留在娘娘宮里——”那皇帝多半也就留下了。可梅若婉卻是不肯，偏要讓娘娘把皇上推到宮里去，生怕別人看不到皇帝是寵幸似的。

“這子，是不肯的。”皇后倚著床頭，淡淡地道。

捧雪咬了咬，看寢殿其余宮人都早退了出去，只有一個守著門的捧月也是皇后自娘家帶來的心腹，便跪下道：“娘娘，若是昭容有了皇子，娘娘可能抱到泰殿來養”

皇后微微一怔，并不起來，只道：“婉兒為九嬪，若生子便會升妃，可自己養皇子。”低位嬪妃沒有自己養孩子的權力，但升至九嬪以上便有此資格了。梅若婉能自己養孩子，怎麼可能給別人養若是兒也就罷了，若是兒子，誰還不要抓著

捧雪抬著頭道：“那娘娘，若是昭容自己養皇子，對娘娘——對娘娘可是好事”

皇后臉有些變化：“你說什麼”聲音已然低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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