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云殊卻正沖著被包圍的一名“海匪”笑:“喲,這不是丁守備嗎穿這樣,大半夜的,難道是來探親不”
丁守備未穿軍服。
不但他未穿軍服,連他帶來的二百余名手下,都是只著單褂,下頭只到膝蓋,儼然是一副海上“討生活”的打扮,唯有手中制式統一的單刀,顯出了他們行伍的份。
火之下,丁守備那古銅的臉竟然有些發白。不過他聲音還算鎮定:“沈守備你又來這里做什麼”
沈家軍中都管沈云殊將軍。這并非實銜,但聽起來似乎就是僅在沈大將軍之下,全是戴之意。然而來了江浙,袁氏軍中卻都只管他沈守備,此刻丁守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二人軍階相同,本沒什麼資格如此居高臨下地審他,更不必說捉拿他了。
“我嘛,自然是奉袁大將軍之命,在練兵啊。”沈云殊一臉的理所當然。
丁守備聽見練兵二字,面皮就是一。是啊,練兵,沈云殊好會練兵啊!
他在海上練兵,結果一練就練到了七星礁上去。沒辦法,袁大將軍只能以他傷為由,他只在陸地上練一下,免得“海上風水咸,傷著了風可是不好”。結果他這又把兵給練到桂池村來了!
能堵到桂池村來,自然絕不是巧合。丁守備曉得此刻絕不能承認什麼,咬著牙道:“我乃是聽聞桂池村藏匿了網的海匪,故而前來清剿。”
“清剿海匪啊——”沈云殊拖著長腔,了下,“那為何這般打扮呢”
丁守備睜著眼睛說瞎話:“唯恐驚海匪,故而做這般打扮。”腦中靈機一,又補了一句,“這法子,在下還是向沈守備學來的呢。”
沈云殊笑了一聲,擺擺手,背后便有軍士上前一步,大聲道:“大人,村東頭起火兩,屬下等已查過:其中一家只有老夫婦帶著寡媳一名、三歲孫兒一名,如今老翁被燒傷;另一家夫妻二人并三個孩子,丈夫被砍傷右肩。”若不是他們去得快,恐怕腦袋都要沒了。
“丁守備,這兩家哪家是海匪呢”沈云殊斂去了笑容,淡淡地道,“未進村子就開始放火,連燒了幾家房子,還是丁守備道此村中人皆是海匪,準備全部屠了”
這個屠字用得一針見,但丁守備知道此刻不宜糾纏,著頭皮道:“如此,大約是我得的消息有誤,我回去自會向大將軍請罪。”
沈云殊眼神沉地看著他。也不知是海風太涼還是怎麼,丁守備后背一陣發寒,竟然生生打了個冷戰。不過好在沈云殊最后也沒做什麼,只淡淡道:“那這些被燒的民房和傷的百姓呢丁守備就打算一走了之”
丁守備咬著牙擺了擺手,便有親兵捧了些銀子和一把金葉子上來,還有兩張銀票:“這些權做賠償。”這有五百兩銀子,拿出一半來也夠給這村子里所有的人蓋新房了,“多的給兄弟們喝酒。”這錢不是小數,若不是為了有沈云殊在此,他才不肯拿出來。
沈云殊見了銀子,忽然笑得跟朵花似的:“丁大人有心賠償,可見真是無心之失了。來人,將這些銀錢收了,放開道路,讓丁大人率兵回去向袁將軍請罪。”
丁守備腳下險些一個踉蹌,掉頭就走。沈云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之中,才回頭向不知什麼時候被帶過來藏在人叢里的年輕吏道:“都看清楚了”丁守備的狡辯在袁翦那里作數,可在司儼那里呢
第72章 中秋
沈云殊是八月十五那天早晨才進了杭州城的。眼看快要到沈府正門所在, 他忽然把馬頭一圈:“走,從花園翻墻進去,看看你們在做些什麼。”
五煉跟著他, 聞言目瞪口呆。都到了家門口了, 做什麼還要翻墻在家還能做什麼難不會人嗎
他趕把這大不敬的想法按下去:“那馬……”
“先拴在這兒, 一會兒你再出來牽。”反正沈府周圍這塊地方,沒有小強盜敢出沒。更不用說他的馬訓練有素,沒有他的話,外人連都別想。
五煉僵著一張臉, 跟著他做賊一樣從花園進去了。
沈云殊那院子與花園一墻之隔,墻也不高, 園子里一棵梧桐樹便有半邊枝葉自墻頭而過,進了院子里,正搭在那架紫藤上頭。
這樣的墻, 對沈云殊來說本毫無難度。五煉就眼看著自家爺鬼頭鬼腦的爬上了樹, 騎在一條樹枝上,借著枝葉遮擋往里窺。他正不知該不該跟著爬上去,就聽樹葉一陣響,沈云殊猛地往后一仰, 只用兩條勾著樹枝倒垂下來,一只手里正握著一羽箭。
沈云殊也沒料到, 他才想來個墻頭馬上,人家卻給了他當面一箭。
“呀,表嫂是不是中了什麼東西”院子里傳來連玉翹細細的聲音, “是鳥嗎”
知晴道:“奴婢瞧著怕是野貓吧,鳥該沒有那麼大的靜。”
還有青螺自告勇的聲音:“奴婢去瞧瞧。”
沈云殊木著臉,腰上用力,一又翻回了原,正好看見九煉一臉尷尬地著腦袋:“那,那好像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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