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宮,我大概是來不及相送了。再過幾日,我就要回杭州去了。”
蘇阮拉了許碧的手,滿心悵然:“好容易見得一回,這就要走了,日后再見,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消息再不靈通,這些日子在宮里因著許瑤的緣故也聽到了一些,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來京城要辦的事,如何了”
這個問題,許碧其實也想知道的。出了蘇家,一上馬車就看見沈云殊,不嚇了一跳:“不是去兵部了嗎”怎麼悄沒聲的又跑到馬車里來了,嚇人一跳。
沈云殊懶洋洋地歪著:“事辦完了,來接一接。”
“有九煉呢,你還跑來接我做什麼。”許碧十分煞風景地回答。
沈云殊有幾分無奈地看看許碧,嘆道:“還不是怕舍不得你那結拜姊妹,若是要哭一場,我也好給遞條帕子。”
許碧嗤地一聲笑出來,臉上又有點熱,抬手用手肘搗了他一下:“有丫頭呢,哪里用得著你。”
沈云殊嘆道:“原來我還不如個丫頭。”
知雨早躲到車轅上去跟九煉并坐了。許碧只好自己咳了一聲,問道:“咱們過幾日就回杭州,那跟袁家的事兒,朝廷上是定下來了”
沈云殊還是那麼一副坐沒坐相的模樣,懶懶地道:“哪兒有那麼容易。朝廷要派巡察史去浙江,親眼看看究竟是怎麼個形。”
秀選完,朝堂上仍舊沒吵出個究竟來。大部分員都倒向袁氏,但也有一部分人聲稱眼見為實。且東瀛雖為小國,也要防微杜漸,免得將來尾大不掉。
一番爭吵之下,還是皇帝提出折衷方案,派欽差前去江浙巡視,看倭寇之患究竟如何。若當真有些嚴重,那江浙一帶海防的軍備銀子或許還要提一提,水軍的規模也要擴大些。
“軍備銀子……擴大水軍……”許碧忍不住道,“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這可是個大大的餌。袁翦自然不得江浙守軍規模擴大,那表示他手里能掌握更多的權利。可若想要這權利,就得承認倭寇之患并不是什麼癬疥之疾,那沈大將軍之前的軍功也就不是吹出來的了。
如此一來,袁翦怕是要兩頭為難了吧這塊香餌,他到底是吞還是不吞呢
沈云殊笑而不語。許碧立刻就明白了:“是你的主意”
沈云殊嘿嘿一笑:“若是派了司史去,那就更有趣兒了。”
許碧想想那景:“司史不用避嫌麼”
沈云殊頓時就樂了:“司儼那人別說袁司兩家還不曾正經議親,便是真了親家,司儼也斷不會避什麼嫌的。”他沖許碧勾勾手,一臉神地道,“別急,一會兒咱們去堵他們。”
許碧莫名其妙:“堵誰”
沈云殊卻只嘿嘿笑,不肯直說。許碧看他那壞樣兒就覺得心里的,沒忍住掐了他一下:“到底是堵誰啊”
這點力氣,掐在沈云殊上跟蚊子叮似的。沈云殊全不當回事兒,就由著掐,還要裝模作樣地呼痛。
許碧哭笑不得地停了手,恨道:“這麼賣關子,你自己去堵吧,我要回家!”
正說著,外頭九煉就喊了一聲:“爺,到了。”
許碧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發現馬車停在一茶樓門口:“這是……”
沈云殊已經先跳下馬車,回手來扶:“進去喝杯茶。”
許碧只好扶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這茶樓上下兩層,下層大堂里有說書唱曲兒的,上層卻是雅間,頗為講究。
茶樓里的跑堂眼都尖著呢,沈云殊和許碧雖然飾并不華麗,卻自有氣派,跑堂的立刻迎上來,滿臉堆笑把人往二樓請。
沈云殊目在大堂中一掃,便道:“司大公子定的是哪一間”
跑堂的先是一怔,試探著道:“您——您是司公子的客人”
沈云殊大大咧咧地一揮手:“知道還不趕帶路!袁二爺來了沒有”
跑堂的原還疑,這會兒聽他說得清楚,這才去了疑心,點頭哈腰地道:“來了來了,都在蓬萊雅間呢。”
這二樓一排雅室,用的都是海上仙山的名字,什麼方壺瀛洲,門楣上且雕著仙云飛鶴,那蓬萊正在最里頭一間。
沈云殊隨手便拋了一塊銀子到跑堂的手里:“知道了。這大熱的天,來一壺冰湃的酸梅湯,再去對門聚芳齋,要一碟豆沙涼糕、一碟金糕,趕端過來。”
酸梅湯和點心才能用幾個錢沈云殊這一塊銀子有一兩出頭,多的自然是賞給跑堂的了。跑堂的笑得眼睛都瞇了,忙道:“小的這就去!”方才那一點疑早被拋到腦后,轉頭就順著樓梯下去,沖出門買點心去了。
跑堂的才一下樓,九煉立刻從懷里掏出兩個黑丸,甩手就往樓板上一丟,頓時一濃煙就噴了出來。黑丸一路滾到長廊最里頭,這煙也就噴了一路,每間雅室的門里都飄進去了一點兒。
九煉拋出黑丸,立刻就了起來:“怎麼這麼大的煙味,可別是起火了吧”
他這一喊,頓時兩邊雅室里都有了靜,門乒乒乓乓開個不停。這一開門煙味更大,里頭的茶客也不及細看,有幾個驚慌失措地也喊了起來:“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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