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話的時間,那邊的馬車已經停穩,車簾掀起,先跳下來一個青丫鬟,轉將一個戴著幃帽的子扶下了馬車。
那瘦小車夫已經搶先一步上去跟驛卒說話了,這時轉回來,躬向那子道:“姑娘,已經要了三間房,姑娘請進去吧。”
知晴忍不住在旁邊小聲道:“明明是我們先來的……”
許碧卻是仔細打量著那主仆兩個。子戴著幃帽,只能看出材小,而青丫鬟卻是被看得清清楚楚,額頭上有一塊青腫,顯然是剛才馬車顛時磕出來的。只是兩人卻毫沒有責怪那莽撞的高大車夫,甚至都沒有往他那里看一眼,就走進了驛站里。
知晴忿忿地一扯帕子:“好大架子!搶了我們的先,竟連個招呼都不打。”
林媽媽心中也是不悅,但急著回杭州去,也不多事,便道:“別再說了,快些伺候姑娘進去吧。”
那兩輛馬車上似乎也就下來那子主仆二人,驛卒安排了房間,立刻便又跑出來接待許碧一行。
其實驛卒也怕遇到兩客相爭的場面。能來住這驛站的都是眷,多半都是他這個小小驛卒惹不起的,到時候若都找他,他可不是左右為難如今見許碧一行人肯讓人,心里自是激,反而越發的殷勤。只是這驛站甚小,只有他一家子在這里,伺候不過來,有些要茶要水的瑣事,也只得讓各家的下人自去辦了。
知雨提著食盒進來:“這驛站里沒什麼東西,林嫂子熬了些蓮子粥,姑娘將就著用些罷。幸好明日就到杭州,總算不用再在路上奔波了。”想姑娘從小何曾在路上如此辛苦,原本就纖瘦,這幾日看著下更尖了,萬幸還沒有生病,否則真不知怎麼才好了。
許碧倒不是很在意。從南京到杭州,這路還算是短的了,若是沈家還在西北邊關的時候,恐怕這小板被顛散了架都到不了目的地。
“可問了那家是什麼人”現在比較關心那兩輛馬車上的人。
“問了。驛卒說,那家拿的是京里頭工部員外郎蘇大人的名刺,說是蘇大人的長,從福建進京應選的。”知雨一邊麻利地擺開碗碟,一邊回答,“蘇姑娘帶了一個丫鬟,另有六名家丁,總共要了三間房。”
工部員外郎是從五品,家中嫡也在應選之列;五月大選,此時進京也是合合理,但許碧心里總是不開懷疑:“蘇姑娘就帶了一個丫鬟”許家姑娘們若是出門,邊除了丫鬟之外還要帶幾個婆子,小廝們反帶得,因為畢竟是眷,帶了男仆反不方便。更何況蘇姑娘這是從福建出發,千里迢迢的只帶一個丫鬟,其余的皆是家丁,聽起來仿佛就不怎麼合理……
聽雨點頭道:“只帶了一個。依奴婢看,這蘇姑娘上穿得也不怎麼好,且蘇大人在京里,一個大姑娘反倒被留在福建,恐怕……”不是被父母帶在邊,只在選秀的時候才被接去京城,必定是失了父母歡心的。如此,這路途遙遠,多帶家丁才安全些,至于究竟方不方便,誰又會替想得那般周到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但許碧心里仍舊放不下,“可那車夫不會趕車,還隨意打馬匹,連蘇姑娘邊那丫鬟都磕傷了,可蘇姑娘下了車,卻是半句都不曾責備過……”
“不得寵,自是沒底氣——”知雨才說了一句,就猛然收住了話頭。說起來,許碧從前在許家不也是如此再說下去,不免到自家姑娘的傷心事:“姑娘,這屋里冷,飯菜涼得快,您還是快點用飯罷。”
“一會兒你喚林媽媽過來——”
許碧話還沒說完,林媽媽倒自己開門進來了:“姑娘吃過了這驛站里什麼都沒有,委屈姑娘了……”夫人是要向許家姑娘示好的,這來關切幾句便是惠而不費,最好做的人了。
“媽媽來得正好,就在這里用罷。”許碧招呼聽雨,“給媽媽看座。”
林媽媽自己那里的飯菜可不比許碧差,哪里需要在許碧這里討剩飯吃了,待推辭,知雨已經快手快腳地替拉開了椅子,便不好就走,告了罪側坐下來,卻并不筷。
許碧也不勉強,只與說話:“聽說江浙一帶的海匪還有倭人,媽媽可見過”
林媽媽一怔:“姑娘怎麼問起這個來”
許碧微微低下頭去:“我聽說沈大將軍就是打倭人的……”
林媽媽恍然大悟,又不由得暗暗哂笑。就說這位許二姑娘怎麼突然想起問倭人來,原來還是繞著彎兒打聽沈云殊的事呢,沈云殊可不就是打倭寇的時候的傷麼這是一路上從自己里打聽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又想著從海匪倭人兜圈子了。
要兜圈子,林媽媽比誰不會呢當即便道:“是有的。那倭人是從海外的扶桑國而來,扶桑國地小瘠薄,比不得我朝產富,可不就跑出來劫掠了麼那些人哪,長得跟我朝的人也沒甚兩樣,只是語言不通。且極是兇惡,沿海的漁村多有被屠戮的,比海匪還兇呢。”
這說得連知雨都被駭住了,忙道:“那媽媽見過嗎”
林媽媽笑道:“咱們住在杭州城,哪里見過呢沿海都有駐軍,防的就是這些倭人,怎會容他們打到杭州城里倒是咱們大將軍來江浙之前,聽說這些倭人打過一次寧波城,直到了余姚一帶,那一回可是死了不的人。也是因著這個,大將軍才親駐寧波的。姑娘放心,有大將軍在,江浙兩省的沿海都擺下了銅墻鐵壁,任是倭人再怎麼兇惡,也斷過不了大將軍陣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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