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蘇婉他們所坐的游船慢慢駛進碼頭,遠遠便瞧著碼頭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游船停下,船上的伙計挨個請乘客們下車,井然有序。
舍得花錢乘這般大型船只進京來的,怕是家底不會薄,京里的腳夫也都是有眼的,立時一擁而上,宋子恒一襲青衫,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jī群,被他小心扶著的蘇婉下船前已披上那件斗篷,夫妻兩個在腳夫們眼里猶如金閃閃的金子,剛下船便被人熱qíng圍住了。
“公子夫人,需要坐車嗎?這邊離城還有些腳程,步行進去怕是辛苦。”一個漢子反應極快,連連對宋子恒鞠躬道,“小人便是京里人士,從小在城里長大,悉京里每個角落,公子要去哪里,只消告訴小人一聲,小人定馬上把公子與夫人送到目的地!”
宋子恒笑道:“在下江州人氏,此番進京趕考,行李頗多,只怕要勞煩大哥了。”
“原來是舉人老爺,失敬失敬。”壯年漢子想是見多了進京趕考的書生,學著他們的樣子作了一揖,這便順道扛起他們一旁的行李,走在前邊帶路,“車停在旁邊,請隨小人來。”
行李搬上牛車后,壯年漢子一邊趕牛,一邊回頭問道:“舉人老爺此番可是頭一次來京?可有訂好的客棧?”
“實不相瞞,在下子懷有孕,住客棧怕是有諸多不便,然我方來此地,人生地不,不知大哥可否知道哪些院子方便出租?”
“小人這倒是知曉,只是瞧著舉人老爺與舉人太太的樣兒,怕是尊貴人,差些的院子不得眼,好一些的也有,只怕契約要簽半年一年這般的。”
宋子恒聽后有些遲疑,倒是蘇婉笑了,道:“時日不是問題,大哥不必憂心,只管帶我們去瞧清凈的院子,相公平日還要溫書,院子的環境必不能差了。”
宋子恒皺眉:“娘子,咱們哪能住這麼長?”
“這有何打,想來京里也都是明理人氏,日后相公高中,授了職要離開京城,屋主自然也會諒咱們臨時退房。”實際上是蘇婉這番來京城,就沒想著能短期回去,宋子恒高中狀元,直接翰林院,三年期滿后外放做,是以他們此次來京,至要住滿三年。
蘇婉這番話說的宋子恒哭笑不得,“娘子就沒想過為夫若此次不中該當如何?”
小綠在一旁口而出:“姑爺鄉試是咱們縣里第一,會試是咱們豫章府的前十,學識了得,怎會不中?”
家丁大牛也點頭,一臉的與有榮焉,腳夫在旁驚道:“像舉人老爺這般年輕就能京趕考的,小人平日便見,已覺是青年才俊,竟不知舉人老爺如此高才,此番想是必中無疑的。”
“借大哥吉言。”
蘇婉笑著了肚子,道:“若是此次不中,那咱們一家人便在京里住上三年又如何?”
宋子恒雙手覆上的,點頭稱是。
腳夫得了宋子恒叮囑,知道舉人娘子懷著孕不了顛簸,并沒有把車趕太快,慢悠悠的穿過幾條繁華熱鬧的街道,最后在一條巷子口停下,還沒進去便能看出這里清幽雅致,甚是適合讀書之人居住。
蘇婉放眼去,里頭都是典型的四合院,面積不大,但是想來設施也都一應俱全。心里盤算的,等自家有了錢,也要在京里買一座四合院,在現代買不起,古代必是要好好任xing一回的。
腳夫停了車,蘇婉他們在這邊候著,他快步走進了巷子,沒一會兒便帶了個中年男子出來,對宋子恒道:“這便是屋主,舉人老爺不妨先去瞧瞧房子如何。”
屋主也在旁對他們笑了笑:“在下在此有幾間院子,舉人老爺不妨去瞧瞧喜歡哪間。”
宋子恒點了頭,小心扶住蘇婉,跟著幾人進了巷子,腳夫仍在一旁陪同,蘇婉心想這里的腳夫大概都是有副業的,有像自個兒這般對京里一抹黑的,找他幫忙介紹了院子和客棧,生意談了,屋主自然要給他些辛苦錢,如此一來,還能賺些外快。
屋主在前頭介紹,把自家院子chuī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樣子,環境清幽,最適合讀書人不過,幾步之外便是街道,生活便利,且與侍郎府僅一墻之隔,等閑宵小鼠輩并不敢來犯,治安也是極好的。屋主最后一句話打了宋子恒,帶著年輕貌的娘子京,他最擔心的便是安全問題,別看他娘子如今懷著孩子,臉毫不見憔悴,氣紅潤,容煥發不提,眼角眉梢更多了一些溫,便是他都這般驚艷。在游船上時更恨不得娘子日日不出門,因著上船時他瞧見有些輕浮之人眼神恨不得黏在娘子上,現在了京,宋子恒的警惕之心毫沒有放下,反而愈演愈烈,現在他也不知該慶幸還是后悔帶蘇婉過來了。
自古以來,生活便利的住宅都不會便宜,屋主張口便是要簽一年的契,一次xingjiāo清一年的租金,要不怎麼說京城繁華,這樣一間比他們在縣里租的還小一些的院子,一年的租金便是他們買下縣里那間院子的價錢,不過幾人來時已有心理準備,銀錢也帶的夠多,還是付了租金,院子里頭基本生活用品都有,被褥之類的,蘇婉他們正好路上也帶了要用的,簽了契,付清了租金,屋主與腳夫一道幫蘇婉他們將東西搬進了院子。
屋子先前便打掃gān凈的,只需把東西整理好便是,忙完這些已是傍晚,灶房里堆了足夠的柴火,宋子恒親自燒了鍋水給蘇婉洗澡,讓洗過之后躺下睡一覺,小綠則和大牛一道去街上買些柴米油鹽菜,晚上自家便能生火煮飯了。
這般便算是在京里安了家,如今已是二月中旬,二月底chūn闈便快到了。
京里跟別不一般,如今又是全國舉子進京趕考的日子,街上日日熱鬧至深夜,宋子恒白日安心溫書,到了夜間卻會定時陪蘇婉去街上逛一逛,到京城的第二日,他猶不放心,便立時請了大夫給娘子診脈,好在大夫也道孩子健康,并未路途顛簸影響,他這才放心下來,又聽得大夫言子生頭胎最是不易,平日最好多走走,鍛煉子,生產起來便也能順利些。宋子恒一聽便尊為圣旨,每天晚上定時定點帶蘇婉出門散步,足足走夠一個時辰才肯回來。
蘇婉簡直無語,讓逛街逛一整天都沒事,當然拍戲時一連站十幾個小時,也能扛得住,可是自從穿越到古代,已經變徹底的宅了,廢材質,沒事瞎逛街,每天兩個小時走下來,都酸脹了,偏偏一向好說話的宋子恒這會兒固執的要死,寧愿回去讓泡腳,然后親自給按上半個時辰的腳,都不肯同意讓休息一日。
蘇婉怨念頗深,宋子恒只當瞧不見,別的都能依,為著日后娘子能順順利利的生產,如今只能讓吃些苦。
這日夜間宋子恒照例帶了蘇婉去散步,越臨近chūn闈的日子,街上反而更是熱鬧,大晚上的,接道兩旁掛著一排排的大紅燈籠,把京城照得猶如白晝。
京城算是所有吃貨的天堂,全國各地的食匯集此,夜宵小吃更是蓬發展,遠遠便能聽到各種吆喝聲。
——“蒸而又炸呀,油兒又白搭。面的包兒來,西葫蘆的餡兒啊,蒸而又炸。”
——“鹵煮喂,炸豆腐喲——”
——“栗子味兒的白薯~蘿卜賽過梨——”
此起彼伏、有聲有的吆喝聲,伴隨著各種令人垂涎的香味撲鼻而來,引得想吃又因為懷著孕被人盯著不許吃這些街邊小吃的蘇婉越發,這才是不愿意來逛街的主要原因。
只可惜宋子恒一門心思為蘇婉好,不管怎麼垂涎,不該的一點都不能。
蘇婉試過幾次,發現宋子恒絕不會因為自己想吃就心之后,gān脆不走這條街,去了比較有qíng調的湖邊,湖邊買的吃食不多,大多數花燈胭脂水這些,也有些各地的風俗之,邊走邊瞧還是有些意思的,蘇婉閑來無事買了個面戴著,宋子恒在后頭付了錢,兩人正準備往前走,這是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子恒弟——”
蘇婉沒想到古代宅男宋子恒走在街上也能到人,隨著宋子恒一道回頭,臉上原本還掛著笑容的男子頓時瞪大眼睛,蘇婉買的惡人面沒把宋子恒嚇一跳,倒把他朋友驚呆了。蘇婉取了面,宋子恒正一臉笑盈盈的與對方寒暄:“原來廣澤兄也到了。”
“愚兄半月前便到了,且咱們豫章府的舉子幾乎都在那城南客棧,只是沒瞧見子恒弟,還以為子恒弟還未進京,沒想竟在這邊遇見,子恒弟旁邊這位是可是弟妹?”
☆、第九十五章
“正是子。”宋子
恒迎上對方略顯意外的眼神,從容的笑道,“子放心不下在下,一路跟了上京,還廣澤兄見諒。”
名為廣澤的男子忍不住又掃了蘇婉一眼,蘇婉形玲瓏,腰肢纖細,如今肚子微微有些凸起,一眼卻能看得分明,不由驚訝道:“弟妹如今……”
宋子恒習慣xing護住蘇婉的腰,點頭笑道:“子已懷有孕,讓廣澤兄見笑了。”說是請人別見笑,宋子恒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都不含蓄,那副神,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娘子懷孕了一樣。
對面的男子閃過一了然,抱拳笑道:“子恒弟的心qíng愚兄理解,都是過來人,只是弟妹懷著孕仍陪同子恒弟一道過來,委實辛苦,也人敬佩。去歲在鹿鳴會上與子恒弟一見如故,我還道子恒弟這般年英才,已是見,沒想子恒弟還有如此賢妻,當真人羨慕。”
“廣澤兄過獎了。”宋子恒如今尚年輕,還留不得髯,若如曾夫子一般留著一把儒雅的髯,此時真恨不得手一捋來表達自己的心qíng。兩人寒暄完,宋子恒這才給蘇婉介紹道,“還未同娘子介紹,這位是咱們豫章府頭名,陸解元陸廣澤兄。”
蘇婉福了:“失敬了。”
“子恒弟謬贊,賢弟年英才,此次會試想必已是有竹。”陸廣澤與宋子恒客氣了一番,才問,“只是客棧并未見到賢弟,不知賢弟住在哪里?”
宋子恒便把租的院子報了出來,笑道:“去歲在鹿鳴會上得廣澤兄慷慨指點,此后一直念念不忘,恨不能再與廣澤兄高談闊論一番,今日得以相聚,廣澤兄若不嫌棄寒舍,子恒必在家掃榻相迎。”
“那便一言為定,愚兄明日便同咱們豫章府出來的眾舉人一道叨擾貴府。”
蘇婉還真沒想到,宋子恒平日在家沒事就抱著書不離手,也不出去玩,儼然一副古代宅男相,人緣卻還真不錯,與陸廣澤巧遇的第二日,對方便帶了十幾個書生浩浩dàngdàng的來了。蘇婉以前在電視里經常看到進京趕考的讀書人幾乎都是俊秀文弱的年輕人,到了古代才知道科考真的活到老考到老,像宋子恒這般年輕就中舉的當真是麟角,昨日那陸廣澤看著已過了而立之年,人家說起來仍舊是一副年有為的慨,此次豫章府的眾舉人中,三十以下的也就三人,宋子恒當日在縣里的那些年輕同窗,此次一個中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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