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兒和銀兒也就罷了,染柳是不過分打扮都極可人,日日在眼前伺候,路途顛簸的煩躁都減了一分。
尹明毓他們本來走得就慢,不悉的路走得更是慢慢悠悠,只白天趕路,基本只要過了中午,看見村子就停下修整,第二日再走。
就這樣,進嶺南再到南越州地界兒,他們又走了十天,才終于靠近州界附近。
遠山上,一個黑瘦的猴兒一樣的男人撥開兩片芭蕉葉,遠遠向打頭一輛馬車上的旗幟。
那“謝”字,有人教過他們辨認,但時隔太久,冷不丁真的看見,他完全不敢確認。
待到馬車走得更近些,風吹旗幟,旗幟完全展開,瘦猴男人大喜過,連忙松開芭蕉葉,猴兒似的鉆進山林里。
謝家車隊,護衛們警惕地觀察著前方周圍,只瞧見黑咕隆咚的什麼玩意兒一閃而過,互相流——
“是猴子嗎?”
“沒看清。”
“小心些,莫要讓這些畜生傷到夫人和小郎君。”
“是。”
眾護衛越發戒備。
十幾里外——
一伙頭發凌如稻草、材黑瘦、臉頰眼眶皆微微凹陷的男人,各自蹲在一棵樹后,沒一個人有神說話。
他們腳下,圍繞著他們,大概前后兩個腳掌寬的地,都已經踩得見不著草皮,禿禿的出了泥地,泥地也踩實了。
他們是嶺南眾多民族里的一個小族——巖族,族里老老統共數百人,全都姓巖,依附僥族而生。
樊族長許諾極多好,他指派,巖族七十余個青壯帶著極大的決心出來,那時候,完全沒想到這一等竟然等了半年……
什麼決心和念,都快磨沒了……
“誒?”一個里叼著草的瘦子遠遠瞧見跑過來的人,疑地問,“那是巖峽嗎?他咋那麼蹦跶?”
其余人紛紛看過去,平整的路上,黑瘦猴子一陣風似的跑過來,跑著跑著忽然跳起來,又跳起來手舞足蹈,看起來還真是有些癲狂。
一眾人探出頭,想瞧清楚他到底怎麼了?
而那“巖峽”的黑瘦猴子一瞧一棵棵樹后頭出好些個腦袋,更加興地揮手,邊揮手邊跑得更快。
“峻哥!峻哥!”他也不敢大喊,著聲音喊一聲回頭看一眼,但任誰都能覺到雀躍。
眾人想到什麼,眼里漸漸泛起來,盯著他,等他一跑到跟前,便七八舌地追問——
“是不是來了?”
“刺史夫人來了嗎?”
“你快說啊!”
“巖峽!”
巖峽扶著樹干大氣,他倒是想說,可是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
方才被黑瘦猴子“峻哥”的男人走出來,喝斥眾人:“急什麼!讓他勻氣。”
他全名巖峻,是巖族中公認的下一任族長。
其他人很信服他,全都閉上。
巖峻又轉向他,略顯急躁地催促:“謝家人來了?你快說!”
巖峽:“……”
他努力平復呼吸,但是一開口,竟然有些哽咽,“來了!謝家人來了!”
巖峻黑臉上一喜,扇似的掌拍在巖峽肩上,“別沒出息!”
“可算是來了……”巖峻拳掌,喊道,“都抄家伙!”
后眾人紛紛響應,可他覺得聲音不對勁兒,回頭一瞧,好幾張喜極而泣的黑臉。
巖峻:“……”
有人解釋:“這麼長時間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峻哥,忍不住……”
前頭有車和馬蹄的聲音傳來,男人匆匆吩咐眾人一聲,屏住呼吸等待。
終于,幾個護衛和幾匹馬率先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馬油水不說,護衛個個紅滿面、氣宇軒昂,看起來就威武極了。
一眾人遲疑起來,“峻哥,這……”
巖峻瞧著隨其后出現的寬大馬車,一咬牙,“為了族里,不能半途而廢,上!”
他一聲口哨,所有人都舉著刀從樹后鉆了出來,一字排開,阻攔在路上。
幾個護衛勒住馬,刷地出長刀,指向前方,喝道:“來者何人!”
而前頭的護衛一喊出聲,車隊后面的大半護衛便騎著馬迅速趕過來。
護衛人數倒是不算多,約莫只有五六十,可雙目炯炯,神凜然,刀刃上寒凜凜,和遭半年罪的巖族人氣神一個天一個地。
巖族眾人:“……”
半年前許是還能拼一拼,如今……打得過嗎?
一群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們的領頭人。
巖峻:“……”
巖峻眼神狠厲地看向謝家人,謝家護衛們亦是提起全副心神防備。
兩方人馬氣氛繃至極,一即發。
馬車上,尹明毓聽到外頭的靜,看了一眼三個婢,起打算出去看看。
謝策不到張,出小手,要抱,“母親~”
尹明毓道:“老實待著。”
說完,便推開馬車門,彎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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