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云不知道哪里來的膽量,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全然忘了太夫人多年的教導,謹言慎行,只覺得口有一氣,讓不吐不快。
心中的六皇子,當是高高坐在廟堂之上,俯視眾生;當是街頭百姓口中的明君,被人稱頌;而不該是這樣,心中抑郁不得志,拖著病殘軀,窩在這鄉野之間,卻還要假裝風輕云淡!
微微垂首的蘇靜云沒有看到六皇子眼底漸漸匯聚起的風暴。
“那你呢?”
蘇靜云愣愣地抬起頭,有些不解。
六皇子輕聲問道:“那你是如何看我的?”輕的嗓音帶著一若有似無的期許。
“您是我的恩人。您曾經有恩與我,雖然您忘記了,但我記得。”
片刻的寂靜后。
六皇子:“乏了,滅燈。”
噗嗤兩聲輕響,搖曳的燭火瞬間熄滅,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月灑落,照出的影。
蘇靜云:“……”
聽墻角的言明:“……”一言不合就使子,活該一輩子被心儀的妹子發恩人卡!
耳力過人的葉云飛:“……”自家殿下果然心悅云姑娘。
認真聽的何柚青:“……”又要琢磨該怎麼幫自家殿下討好云姑娘了!
元寶:“……”殿下您睡覺從不滅燈的呀!
許是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六皇子的多變,蘇靜云竟也沒覺得哪里不對,見他歇息了,叮囑了元寶兩句,便自顧離開了。言明先前就代過,明兒一早再來煎藥就好,如今也沒旁的事要忙,回去繼續等爹爹回來。
與六皇子說了幾句話,見他氣息平穩,也不再咳嗽,蘇靜云一直提著的心安穩了不。雖然上一世六皇子登上了至尊,但誰知道這一世會怎麼樣呢?剛剛那副樣子實在是讓人憂心。
蘇靜云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才等到蘇大海搖搖晃晃回來的影,看著他把籃子放進廚房,看著他隨意洗了把臉,看著他晃悠著進了正房,這才回房睡下了。
縱然夜里睡得很晚,第二日一早,天邊兒才微亮,蘇靜云就醒了,在相府這十余年養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怕是沒法兒改了。
想著昨夜那一遭之后,六皇子又要吃好一陣子的粥來調養,蘇靜云便去廚房拿瓦罐熬了南瓜小米粥,又拿了藥罐子開始煎藥。
不知是什麼原因,柳氏起得有些晚了,來的時候眼睛還有些紅腫,蘇靜云一眼就瞧見了,卻并未點破,只當不知。片刻后,蘇大海也收拾妥當了,面上帶笑,全然看不出昨晚的頹廢,也不知心里的那道坎過沒過。
等到藥煎好,小米粥也熬好了,蘇靜云便裝了食盒親自送過去。
今兒還是要繼續請人來吃酒的,不過都是與蘇大海好的人家兒,吃食上,照著昨兒中午的來就行了,大鍋燒菜,青檸掌勺兒就行。
……
卻說陳氏,自打聽了言明說太醫開的藥能暫時控制住蘇月兒的病,便不那麼著急治病,帶著蘇月兒在樊城住下了。
言明那日的話,當是聽還不覺著怎麼,等回來之后仔細一想,陳氏就明白,那就是氣話!若真將那診金和藥錢補上,那得是幾千兩黃金,莫說是,便是相爺來了,那也是拿不出的。
可就是這氣話,才陳氏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著先去蘇家賠禮道謝,可蘇家不肯收,還將諷刺了一番。
陳氏思來想去,在樊城租了套宅子,又寫了封書信回京,銀子的事兒不好再提,那便準備些厚重的禮,再帶蘇月兒去找言明。
閑來無事,陳氏便想起要好好教導蘇月兒禮儀。經過這些事,也看明白了,蘇月兒被溺多年,子自私涼薄,若再不把掰過來些,將來還不知要惹出什麼禍事,到時候,丟的可是的臉面!
這一日,蘇月兒練走路練了兩個時辰,只覺得全腰酸背痛,突然聽到有人來訪,心下一喜,忙回了屋子,還其名曰避嫌。
陳氏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孺子不可教也!
沒想,來的人竟是王蒙,王蒙是相府的二管事,府中一應對外事務,均由他置,此番過來,同時帶來了相爺的指令。
“夫人,相爺吩咐了,咱們相府沒道理白白要旁人傾家產來養孩子,不管月姑娘的病是否還要請那位言大夫治,言大夫提到的診金和藥錢都得補給他。”
陳氏道:“我來之后,去謝過蘇家,但他們不肯要我的謝禮。言大夫那兒,若按他的說法,太多了。”
“蘇家那邊無需夫人心,相爺自有安排。至于言大夫,相爺親自備下了謝禮,吩咐我給海清,此事由他去辦,夫人也不必過問。”
陳氏了手心的帕子,相爺的這番吩咐,莫不是在責怪不會辦事?
“相爺吩咐了,此番開銷,府里出一半,三房私庫出一半。”
原本還抱著一僥幸心理的陳氏深深吸了口氣:“一切聽從相爺安排。”
王蒙到的第二天,衛海青便來了樊城,敲開了陳氏租賃的院子。
將匣子到衛海青手里,王蒙道:“那就麻煩你了,我就不過去了。”
衛海青略一頷首:“其實言大夫的很隨和,只是為人直爽了些。”
王蒙笑道:“相爺自然是信你的,否則也不會派我來。”
衛海青也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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