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投在我們家真的太可憐了啊,我們什麼都不能給你。當時腦子就跟壞了一樣,一直想這些事。看到桑家那麼有錢,就起了不該起的念頭。”忽然激起來,一掌一掌地往自己臉上,“我害了你和晨風,我害了你和晨風!”
雖病膏肓,力氣倒是不小,沒一會兒面皮就紅腫起來。
我蹙起眉,沉聲道:“好了……”
在我面前發什麼瘋,做都做了,現在說這些有用嗎?誰要聽種種不得已?
嚴善華打的作一頓,倒是停了下來,但下一秒便掙扎著翻下床,跪到了我的面前。
“你干什麼?”我有些慌地起,帶陪護椅在地上出刺耳的響聲。
“小念,當年把你和晨風互換,是我,是媽媽的錯,全是我一個人的錯。”抓住我的角,哽咽著道,“媽媽就要死了,所有的罪所有的恨都由我來承擔。你不要怪晨風,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吧……”
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被后的椅子抵住了。
退無可退。明明只是一把尋常的椅子,踢開就好,我卻好像退無可退了。
瞪著眼前的嚴善華,視線從滿是淚痕的臉,再到揪扯我擺的雙手。
就像說的,所有的罪所有的恨都由承擔,死了,這些東西也由帶走,一切到為止。
踏出這里后,就再也不要聯系紀晨風了。把他從生命里剔除,這是最好的安排。可是為什麼……我會這樣不甘心呢?
只是點個頭就可以和紀晨風再無瓜葛,脊椎卻僵直著無法彎曲,舌頭連著整個口腔都開始麻木。
因為沒有面的分手嗎?
是了。怎麼能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呢?好歹是我親口承認的人,就算要結束,也該由我當面說清楚才對。
是我提的分手,是我不要他的。這點必須明確,決不能糊弄過去。
“你都要死了,還想著他呢。”一點點扯出自己的大擺,我將嚴善華從地上扶了起來,淡淡道,“放心吧,只要我能繼承桑家的一切,我纏著他做什麼?我又不是真的對他……深種。”
嚴善華被我暫且安了下來,巍巍起,問道:“……真的?”
我不知道問的是哪一句,是我不會再纏著紀晨風,還是,我不是真的喜歡他?
算了,不重要。反正都一樣。
我扶到床上,替理了理枯草般的頭發,又了張紙巾,抹去了臉上的淚痕。
“真的。”我頓了頓,道,“我不會再報復他了。”
放心下來,可能哭累了,消耗了為數不多的力,不一會兒便昏昏睡去。
將紙巾一團,丟進垃圾桶。我拖過陪護椅,在病房里又坐了快半個小時,才起戴上手套往門外走去。
推開病房門,本該毫不在意地大步離去,卻在眼角余掃到門邊倚靠的影時,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幾秒后,我才找回飄散的魂魄,懷著僥幸心理看向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的紀晨風。
他就像除夕那天一樣,雙手在羽絨服口袋里,靜靜靠著墻壁,直到我發現他,才抬眼看過來。
眼前劃過模糊的黑影,我踉蹌地退后了一步。如果說除夕那天,他看我的眼神是初秋的雨,雖有涼意但溫仍在,那如今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冰川上最堅固、最致命的那節冰錐,只剩下尖銳的冷。
所有僥幸在他看向我的目里全都不翼而飛。
他聽到了。
剛剛我和嚴善華的對話,被他聽到了。
我完了。
第45章 我餡了
“你要解釋什麼?”
姑息治療科的病院樓后頭是一大片茂的樹林,冬季鳥雀罕至,顯得格外寂靜。紀晨風靠住一棵大的香樟樹,與我相對站立著,當中隔開一米左右的距離。
從病房門口走到這里,不過短短幾百米,幾分鐘的路程,我卻已經心頭大,六神無主。
條件反下口而出的“你聽我解釋”不過是拖延時間的經典名句,不要說解釋,我連怎麼會變這樣的境況都沒搞明白。
午夜夢回,噩夢連連的日子里,也不是沒想過當真相敗,到底會是個怎樣的景象。一直在防嚴善華主泄,怕突然哪天腦子不清醒就跑去找桑正白坦白,或者出于愧疚把一切告訴紀晨風。在我的潛意識里,這是最有可能發生的兩種況。
但我萬萬沒想到,最后會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百一疏,功虧一簣。明明已經快功了,嚴善華死后,這世上再也沒什麼能搖我、影響我。我馬上就可以做回紙醉金迷的桑家大爺,同紀晨風,同里骯臟低賤的基因徹底割裂。
一百步的路,千辛萬苦走了九十九步,眼看要完到達終點,卻莫名其妙死在最后一步。
我實在是……不服。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
從一個個離奇鬼扯的備選解釋中回神,紀晨風臉上沒什麼表地看著我,眼里沒有期待,更不見失落,仿佛早就料到我的所有反應。會給我解釋的機會,不過是想看我還能怎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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