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議和條件”這四個字，我的心劇烈地跳起來，指尖也開始發抖。我瞪大眼睛著紅姐，呼吸都有些困難。

而蕭弈崢則比我淡定從容多了。他定定看了紅姐一會兒，平靜地道：“日本人……應該是想我要這條命……”

“呵……”紅姐笑了，“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

接著，拍了三下手。外面馬上就進來了一個穿著南系軍軍裝的人，手里端著個托盤。而托盤上則是個白瓷的酒瓶。

蕭弈崢著那酒瓶，垂下眼，笑了：“毒酒？呵……還給我留個全尸，你們也算厚道了……”

“帥，這你可真要謝總司令了。原本，日本人是要活的。試想一下，把你送進日軍軍營，你會多折磨，死得又會有多慘。”

他們兩個的對話語氣都十分平靜。尤其是蕭弈崢，就好像再說一件完全跟自己無關的事。可一旁的我已然要瘋了……

“不……不行……”

我瘋了一樣朝那酒瓶撲過去，可卻被紅姐一把抓住。接著，跟一起進來的那兩個人便將我死死按住了。

“紅姐！”我聲嘶力竭地喊著，“帥不能死！他若死了，被收編的北系軍會抵死反抗霍天！寧城百姓，也不會再擁護霍天！霍天，他還想不想得民心了？”

我雖氣憤、恐懼到了極點，但還尚有一理智。我要讓紅姐明白，蕭弈崢在北地的影響力。因他之前同我說過，霍天為了籠絡軍心、民心，是不敢他的。

可紅姐卻對我粲然一笑，道：“云靜姝，你錯了。并不是霍總司令殺了帥。而是，帥為了不讓日軍攻寧城，為了寧城百姓的安危，甘愿犧牲自己。他死后，就是百姓永遠緬懷的大英雄。”

“你們……你們簡直太無恥了！”我激地破口大罵。

紅姐不再理會我，而是轉接過那個放著毒酒的托盤，微笑著放到了蕭弈崢的面前。

“崢哥哥……不能喝……不能喝啊……”

我喊得聲音都變了調，淚水早已決堤。

蕭弈崢著我，幽深的眼眸水流轉。忽然，他又轉向了紅姐，咬著牙道：“我可以死，但……你們不能我夫人……”

“崢哥哥……”

我的心都碎了。生死關頭，他想到的還是要保護我……

紅姐則淡淡笑著道：“帥請放心。既然，您是為了寧城百姓慷慨赴死的大英雄，您的孀自然會到總司令的厚待。”

蕭弈崢忽然一拍桌子，瞪起眼，大聲吼道：“我不要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我更不相信霍天！”

紅姐痛快答道：“好，不管怎麼樣，云靜姝也算是救過我。我保！我紅姐向你保證。帥一上路，我即刻讓顧長卿帶走。”

蕭弈崢閉上眼，微微點了點頭。

“不……崢哥哥……你別喝……你別喝啊……你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

我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喊，一邊拼盡全力掙扎。可那兩個人死死按著我，本不讓我掙。

“靜姝……我的爰爰……”

蕭弈崢向我，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可他卻又努力向我展開一個溫暖的笑容。

“答應我，別做傻事。靜姝，我們不是說好了，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的嗎？就算這一世，我先走了，可我們還有來世。我會在三生石畔，奈何橋邊等著你……你放心，不論等多久，我都會一直等著……所以，你要好好的……好好過完這一生……”

“不……”我大聲呼喊著，嗓子早已啞了，“崢哥哥啊……你不能死……你別喝……別喝……”

而蕭弈崢卻依舊含著淚沖著我笑，還在冷靜地為我安排以后的事。

“靜姝，你馬上就跟長卿師兄走。有他照顧你，我放心。你們趕離開寧城，一刻都別等……不，是要趕離開東北……讓他帶你去法蘭西，越快越好……聽話啊……”

說完，他不再看向我，而是低頭，用抖的手拿起了那瓶毒酒。

“帥，該待的都待了，請安心上路吧！”紅姐在一旁冷酷地催促道。

“不……不……不能喝啊……崢哥哥……不能喝……”我依舊絕地哭喊著，卻阻止不了任何事。

蕭弈崢拿起酒瓶，低著頭，又對我聲道：“靜姝，乖，把眼睛閉上。”

他的語氣溫至極，就好像在哄我睡覺。

“不……不……不要啊……”

“別看……別嚇到你……”蕭弈崢舉著酒瓶，聲道。

“崢哥哥啊……啊……啊……”我哭得聲音嘶啞，撕心裂肺。

蕭弈崢最后又深地了我一眼，然后，絕然背過去。

我著他微微抖的背影，聽見他哽咽著說道：“我蕭弈崢，此生唯有兩件憾事。一是，不能同你白頭偕老，護你一生周全。二是，不能保家衛國，戰死沙場，只落得個被同胞蠶食的下場……靜姝，我們來世，再見！”

說完，他干脆地舉起酒瓶，一飲而盡……

“崢哥哥……啊……”

我只覺嚨涌上一腥甜，接著噴出了一大口鮮，然后眼前便是一黑……

我醒來后，發現自己在一輛行駛的車上。旁坐著的是顧長卿。

“崢哥哥呢？”我大著，一把抓住了顧長卿的手。

顧長卿的紅著眼睛，看著我言又止。

“你快告訴我！蕭弈崢在哪？”

而沒等顧長卿說話，我前方副駕駛位置坐著的紅姐轉過頭，冷冷對我道：“帥，已經上路了。”

“不！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我手抓向紅姐，如瘋子一般，“蕭弈崢沒死！他不會死！他不會丟下我！”

紅姐靈活地躲過了我的手，轉過頭，不再理會我。

顧長卿摘下眼鏡，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我道：“靜姝，你冷靜冷靜……帥他……真的……真的走了……”

“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不信！”我繼續哭喊著。

紅姐這次沒回頭，只大聲對司機道：“聽見了嗎？死要見尸，走，去北城門樓，讓看一眼！”

“北城門樓？”顧長卿瞪大眼睛，“為什麼去城門樓？莫非，帥在……在……”

“沒錯！日本人要求的，將蕭弈崢的尸掛在城門之上，暴尸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