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進行得很順利。
而隨著后傷口的恢復,我的記憶也在慢慢恢復。在病床上靜養的日子,我想一點點記起了我的年——在江南那些無憂無慮的時……
我的父親,名滿天下的探花郎云行之,將我這個獨視若珍寶。他從不用那些德、訓來約束我,反而將我當作男孩子養。所以,我從小便出云氏書院的學堂,跟隨師兄們一起讀書。
我的那些師兄們也待我極好。課下,他們經常帶我出去玩。我們一起下河摘蓮蓬,上樹掏鳥窩。我一個孩子家跟著他們一群男孩兒瘋鬧,經常把服都扯破了。
我娘見了,也不惱,只說笑道:“看你這副模樣,將來怕是嫁不出去,沒人要。”
我卻笑著對娘道:“爰爰才不要嫁人!爰爰要一輩子呆在爹娘邊!”
直到我十一歲上的一個冬日,他來了……
他李崢,是爹爹的同年李文超的侄子,從遙遠的東北風塵仆仆來云家求學。可他剛來沒幾日,便病倒了。娘去照看他,我也跟著去了。
我端詳著睡夢中的他,發現這個小哥哥比我那些師兄都好看。白皙清俊的臉龐,因高燒泛著紅暈,兩道濃黑的眉微微蹙著,長長的睫一一的,像蝴蝶的翅膀。我趴在床邊,不知不覺竟看呆了。
娘拿來一塊巾,輕輕敷在他的額頭。
隨之,他干燥泛白的翕了兩下,竟虛弱地喊出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里,有委屈,也有依與不舍。我看見他眼角溢出了一滴晶瑩。
“娘,小哥哥哭了!”我扯著娘的角,似發現了天大的事。
誰知,我娘竟也用帕子抹起了眼淚,嘆息著道:“這孩子可憐,早早就沒了娘。”
我又趴在床邊著他,心里一一地疼起來——沒娘疼的小哥哥,他好可憐……
后來,他醒了,娘用勺子喂他喝藥。可他卻拿過藥碗,就那麼咕嚕咕嚕幾口喝了,眉頭都不皺一下。一點不像我,喝一口藥,就耍賴,跟娘討糖吃。
我趁娘轉的時候,從兜里掏出一顆糖,一下子就塞進了他的里。他含著糖,怔怔著我。
我歪著頭,笑嘻嘻地跟他說:“小哥哥沒娘疼,我把娘給我的糖送給小哥哥吃!”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又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而他這一笑,我竟移不開眼睛了——我從沒見過,笑得這麼好看的人。
他病好了之后,就跟我們一起去學堂上課了。爹爹特別喜歡他,因為他很聰明,一教就會,比我那些師兄學的都快。他的文墨也好。有幾次,爹爹念著他寫的文章,竟拍案絕,還一個勁地師兄們多跟他學學。
也不知從何時起,我了他的小跟班。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還一口一個“李家哥哥”,個不停。可他卻似乎不喜歡這個稱呼。每當我喊出“李家哥哥”的時候,他都要微微皺一下眉。
“靜姝,你都他們‘師兄’。可為何,偏偏要我‘哥哥’?”
終于,他問出了口。
說實話,那時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他“哥哥”,只是心里覺得,他在我這里就是同其他的師兄不一樣。
于是,我低下頭,抿笑著道:“不管,人家就要你‘哥哥’。”
他又蹙眉想了想,忽然對我道:“那你別我‘李家哥哥’了。……‘崢哥哥’,可好?”
“崢哥哥……”
從那天起,我便開始稱呼他“崢哥哥”。他應該很喜歡這個稱呼。因為每次聽見我喚他“崢哥哥”,他就笑得眉眼彎彎的,特別親切,也特別好看。
我漸漸長大了。爹爹再不讓我跟著師兄們一起去學堂了。我在閨房里,跟著娘學紅,無趣得很。可娘卻說,孩子將來要嫁人,這些是必須要會的。
嫁人?要嫁給誰呢?我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一日,表姐來家里做客。藏了本書被我發現了。竟是爹爹從不準我看的《牡丹亭》。我大著膽子,同一起看了,竟醉倒在那優的文字里。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晚上,我夢見自己了杜麗娘,就在自家的園子里遇見了柳夢梅。而那柳夢梅背對著我,長玉立,忽而轉回沖我笑,竟是李崢的模樣。我醒過來,雙頰燒得滾燙。
從那日起,我開始刻意躲著他。有時遠遠見他走過來,我便扭頭跑掉。
直到有一日,我坐在湖邊看《牡丹亭》,一襲白的他不知何時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里的書,笑得促狹:“《牡丹亭》……哦,你居然背著老師看這個。靜姝,你可學壞了!”
我又又急,手便去搶。
可他卻把書舉得高高的,瞪起眼問我:“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便還給你。最近,為什麼見了我就跑?”
我低下頭,心虛道:“哪有?我……我本沒看見你……”
“不說實話。那我就不給你了。”
“我……不要了……”
我紅著臉,轉便跑。可慌之中,竟絆到了湖邊的一塊石頭,結結實實跌了一跤,膝蓋鉆心地疼。
他跑上來,也慌了,蹲下關切地詢問:“摔哪了?”
“膝蓋……好疼……”我扁了扁,眼淚掉了下來。
接著,他按住我的,便要挽起我的子。
我趕忙推開他的手,胡喊道:“不行!男授不親,你又不是我夫君,你不能……”
可我還沒喊完,便覺膝蓋一涼。他已經挽起了我的子,又拿帕子小心翼翼將磕傷的地方包扎起來。
待打好一個結后,他蹲在地上歪著頭沖我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了,也了,只能勉為其難,做你夫君了……”
“胡說八道!”
我的臉紅得快要滴了,抓起旁的石子便要砸他。可又一想,石頭這麼,砸在他上肯定疼死了,便又猶豫著沒出手。而再一抬頭,他已經笑嘻嘻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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