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明白，二爺口中的“瘋人”指的是聶芳。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稱呼自己的親娘。看樣子，這二爺還真是同帥一條心。

可蕭弈嶸接下來的話，卻完全顛覆了我的判斷。

只見他瞇起眼看了我一會兒，忽然惻惻地開口道：“只是……你怎麼偏偏就沒死呢？”

我一驚，忙問道：“二叔，此話怎講？難不，你倒希我被毒死？”

蕭弈嶸轉回，又坐在了沙發上，翹起二郎，好整以暇地了我一會兒，帶著三分譏諷道：“難怪我大哥把你護得跟自己的命一樣。大嫂長得還是若天仙啊！”

我瞬間面紅耳赤。這二爺雖言行乖張，不拘小節，但他從前對我也一直很尊重，從未像今日這邊直言調戲。

接著，蕭弈嶸卻話鋒一轉，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若真死了。我大哥，他會變什麼樣？哈哈哈……只怕他會瘋！沒錯！你就是他的命，你死了，他蕭弈崢就是個廢人了！哈哈哈哈……”

他仰頭笑了起來，竟帶著幾分癲狂。

我馬上意識到，這二爺并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簡單。而他對蕭弈崢也并不是我以為的手足深。只是，他也高估了我在蕭弈崢心里的分量。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宏圖大業。我若真死了，他是會傷心難過一陣子，但本不至于像蕭弈嶸說的那樣，了個廢人。

只是，他說這樣的話，是何緣由呢？

“二叔，你這話若是讓帥聽到了，定是會寒心的。”我故意試探道，“他對你那麼好，一直把你當做最親近的人。”

“哈！他對我好？”蕭弈嶸臉上泛起了鄙夷，接著大吼一聲，“那都是假的！”

我抿了抿，又繼續試探：“不，帥同我講起過。小時候，你娘要害他。是你寸步不離守著他，才讓你娘沒有機會下手。他一直記著你對他的好。整個東院里，他唯一信得過的人，就是你。”

“可是他騙我！”蕭弈崢又吼了一聲，眼睛里泛起了水，“你試過被你最信任的人欺騙的滋味嗎？”

我的心猛然一抖，又接著問：“他騙你什麼？”

“呵……”蕭弈嶸冷笑著，眼中閃過一疼痛，“當年，他跟爹說，只要爹肯為他去云家提親，只要能求娶到你，他就愿意放棄繼承督軍之位。為這事，我娘不知有多高興！還以為謀劃多年的事，就這麼輕輕松松的功了！而我呢，雖也不想當什麼督軍，但心里還是很的。我覺著，大哥對我可真好，什麼好東西，他、他都讓給我……”

蕭弈嶸的聲音抖了。

而我聽到了這番話，心頭也是疑云叢生。沒想到，蕭弈崢求蕭烈去云家提親，還有這樣一段。可他明明已經放棄了督軍之位，為什麼后來又了北六省的督軍呢？

蕭弈嶸咬著牙，眼中出恨意：“可他從云家回來，一切都變了！他不但要督軍之位，還迫不及待地將爹趕下臺去！哼，他花言巧語，跟爹說，他娶了云行之唯一幸存的兒，只有他當上北六省的督軍，云門弟子還會紛紛投靠，北系軍才會壯大。也只有他當上督軍，才能以為岳丈報仇之名，名正言順地向霍天宣戰！我爹起初不肯，他便利用百姓的聲勢，破他退位！蕭弈崢啊……你就是把那督軍之位讓給我，我還不一定要呢！可是，你出爾反爾，當我是什麼？”

最后一句，蕭弈嶸是含著眼淚吼出來的。

而我，已然像尊石像，完全愣住了。下一秒，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在仙樂門，那馬仙就是通過勾引蕭弈嶸接近的蕭弈崢。那時，我只以為這二爺玩心大，沒經住的，讓馬仙鉆了空子。可如今想一想，這事怕是沒那麼簡單了。還有，蕭弈崢中槍后，也不忘叮囑二爺將我送回靜園。可他卻沒有照做……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白蓁蓁開了口。輕蔑地笑了一下，對蕭弈嶸道：“傻瓜，蕭弈崢，他一開始就沒有要把督軍之位讓給你。”

接著，又看向了我：“云靜姝，你應該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云家滅門的真正兇手是誰吧？呵，當時，你還為蕭弈崢狡辯。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從一開始，蕭弈崢就布好了一個局。他先以退為進，讓大帥同意去提親，然后又將你們全家都殺了，嫁禍給霍天。接著，他娶了你，再迫大帥退位。哎呀，真是下得一盤好棋呀！”

還沒等我說話，蕭弈嶸先對白蓁蓁道：“小嫂子，既然你都知道我大哥是什麼人，還那麼死心塌地地他干嘛？”

白蓁蓁依舊輕蔑地看著蕭弈嶸：“若想就大事，自然要行非常手段。哼，我就是喜歡蕭弈崢這樣的殺伐決斷。即便是心狠手辣一些，我也喜歡！”

蕭弈嶸又嘆息，又搖頭，道：“只可惜呀，他對你也是一樣的心狠。自你進了這督軍府，他可曾正眼瞧過你？”

“那還不都是因為！”白蓁蓁忽然指向了我，又對我怒目而視，“云靜姝，就是你霸著蕭弈崢，他才會對我不理不睬！若是沒有你，我一定會有機會打他的心！對，就像二爺說的，云靜姝……你、你怎麼沒被毒死？你若死了，蕭弈崢就是我的了！”

我啞然失笑，想了想，看著他們兩個道：“既然，你們都想我死。那不如，就真的讓我‘死’了吧。”

蕭弈嶸怔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我跟我娘那個瘋人可不一樣。我不殺人。”

我笑了，道：“翠柳替我死了。我一把火燒了云起居，就是想讓蕭弈崢以為，死的人是我。所以，你們若當沒看見我，或者，肯助我一臂之力，逃出督軍府。在蕭弈崢那里，我便同死了沒兩樣。”

“二爺，你會看見他發瘋，看見他變個廢人。你心里會很痛快。”我說著，又轉向了白蓁蓁，“而你，蕭弈崢的二姨太，沒了我，你有的是機會爭取到帥的。你們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