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遠星倒影 24

“共進晚餐”是這個世界裏約定俗的禮儀措辭, 并不只有晚餐一個環節。被邀請的人要在下午還未過半的時候就前往赴約。

飛梭在聖城門口停下的時候，無論是近的衛兵還是遠路過的神職人員都不聲看向了這邊。原因無他，就像蘭頓公爵在貴族的圈子裏人盡皆知一樣, 唐珀主教在聖城中也無人不曉。

他天賦卓絕, 果斐然, 曾被認為是教皇冕下最心的學生，後來卻不知出于什麽原因被教皇冷落。紅主教往往被指派輔佐一位大貴族繼承人, 并終生與他合作。唐珀被指派的是蘭頓，一個不怎麽樣的合作對象。

人們欽佩唐珀的才華，卻也不看好他的前途。然而就在唐珀即將離開首都星, 去往蘭頓星系的前夕, 聖城一朝驚變, 教皇險些遇刺亡, 而唐珀竟然是多年來蟄伏于教廷部，一直暗中活的反叛者首領，消息傳出後, 教廷一片嘩然。

但這些都還不算大事，畢竟反對派這一異端存在多年，總得有個首領。可接著, 原本應該終流放至礦星的唐珀竟然又回來了。不僅回來，連別都變了。

以前, 誰都沒懷疑過唐珀的alpha份，他做出的那些事也是完完全全的alpha激進作風, 然而, 他確實又是個omega——還了蘭頓公爵的omega。要知道, 他們兩人之前的關系說不上好。

原本以為事到此已經結束, 唐珀將以尋常人的份跟隨蘭頓公爵去往遠方星系度過餘生, 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最終平淡收場，蘭頓公爵卻又了炙手可熱的皇帝人選。現在人們對蘭頓也大有改觀了——從前是個因數值過高，找不到配偶而注定狂躁的alpha，現在是已經平狂躁，格穩定的頂級alpha，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外面還有傳聞，蘭頓公爵對唐珀主教一往深。

總之，所有不可能發生的事都發生了，而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誰都猜不到。就像大家都不知道教皇邀請他們前來所為何事。

郁飛塵給唐珀拉開車門，護著他下車的時候就察覺到了遠遠近近探究的目。

迎著這些目，唐珀神自然，仿佛他們全不存在。郁飛塵知道主神被太多人注視過，而他自己也常常是人群中目的焦點。

但他還是側擋住，讓那些人無法看清唐珀。

出乎意料地，教皇迎接他們的陣仗非常大。

除去他們兩個之外，教皇冕下還邀請了其它十幾個人。有兩三位貴族，其餘的是神職人員。

上次郁飛塵見教皇時，托阿希禮上將請許多人過來，就是為了占據普世道德的高點，然後堵住教皇的，這次換教皇請別人了，他不由得期待冕下搭好舞臺想玩什麽把戲。反正他一介匆匆過客，不介意名聲和他人看法，只在意那剩下的30％進度。

人群裏有好幾個面孔，熄星晚宴上幫唐珀說話的考文主教，還有那個認為郁飛塵不該說出鏡星真相的神父也在。

除此之外，白松跟在教皇側，溫莎站在教皇另一邊。

“溫莎，卡揚。你們間的關系什麽時候修複好了？當年打破腦袋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教皇冕下正溫和地與他們兩個閑話家常，雪白的頭發讓他顯得異常和藹慈。

這份和藹與慈在看到郁飛塵和唐珀到來時毫未減。

“兩個孩子，你們也來了。”教皇朝郁飛塵招手，溫和的目又投到唐珀上，仿佛從未與他存在過隔閡。

不過要說溫和從容，還是唐珀更勝一籌。畢竟教皇的慈是裝的，主神的儀態則經過千萬個紀元而不改。唐珀臉上沒有太多表，向教皇微頷首，這是這個世界裏人們見面的普遍禮節，那姿態讓郁飛塵確認祂眼裏真的衆生平等，對著這利熏心的醜陋人類也毫無芥。

了這一禮，保羅教皇心中卻忽然升起一怪異的覺，那覺說不清從何而來，就像他……做了什麽錯事一般。

但他是真理教廷的終生信徒，明白世界上除了那顛撲不破的真理之外不存在任何怪力神之事，很快下心中的怪異，向唐珀回以更慈的微笑。

就在這這親近友好的互相招呼過後，人群中有幾個人，忽然微微變了臉，考文主教尤為心事重重。

唐珀曾說，考文是他最忠心耿耿的下屬，對推翻教皇的統治有狂熱的信念。

郁飛塵把一切盡收眼底——原來教皇打的是這個主意。

果然，加人群中後，唐珀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裏面有幾個反叛者。”

郁飛塵：“我賭對了。”

教皇果然要做點什麽。

唐珀眼睫微彎：“不完全對。”

他們離得很近，說話聲音也低到了只有彼此能聽清的程度，顯得親無間。這在已經結標記的alpha和omega之間是很正常的事，但主角是蘭頓和唐珀主教，而且還當著教皇冕下的面，讓人忍不住想要觀察揣測。

郁飛塵擡頭，兩人恢複并肩而行，上的幾道目卻仍然沒有散去。

“蘭頓，”教皇道，“到我邊來。”

郁飛塵帶著唐珀上前，取代了溫莎的位置。溫莎則溜溜達達地綴在白松後，看向遠方天空，玩笑般續上了之前和教皇的話題，道：“卡揚主教或許是終于想起了以後要和我在溫莎星系共事數十年吧！若我們關系融洽，就會免去許多煩惱。”

白松徹底無視溫莎的鬼話。

教皇點頭微笑：“確實如此。”

這對話一出來，相當于明示溫莎不會做皇帝了。——也就相當于表達了對蘭頓的偏，還有對唐珀的接納。

于是郁飛塵再次確認了教皇的打算。

要想安已經與自己離心的大貴族們，維持自己的地位，教皇必須同意讓什·蘭頓加冕，就像唐珀說的那樣，他不會拿自己已有的地位冒險——但是教皇不打算放過唐珀。

宗教最大的敵人永遠是異端，西蒙斯被刺一事更令他到危機重重。現在他要想安心，要麽切斷唐珀與反叛者的所有聯系，要麽找到關鍵線索，消滅反叛者這一組織。毫無疑問，今天隨行的主教和神父們，必然有一些是教皇懷疑名單上的人員，另一部分則用來混淆視聽。

與首領失聯多日，又經過教皇的好幾清洗篩查，反叛者部正風雨飄搖，經不起挑撥。他們對唐珀的信任可不像樂園子民對主神的信任那樣牢固。

而沒有什麽比公然表示對唐珀的善意，更能搖反叛者的軍心。

一番各懷心思的虛僞客套後，終于進了今天的主題，教皇要帶這些人去參觀新落的一座軍用基地，討論幾套可行的使用方案，而後在基地用餐。

基地就在聖城口附近，一進去，衛兵森嚴，肅殺寒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