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得這病?”周晚瑩問。
卓明月頓了頓,說:“我弄的。”
“你弄的?!”周晚瑩滿面驚愕,又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捂住,“你不是不恨他嗎?非要弄死他干嘛啊?”
卓明月徒勞的解釋。
“我沒有想要他死,這個是意外。”
周晚瑩沉默了。
想了想,寬道:“瘡瘍雖艱險,不過是對尋常百姓而言,咱們有最好的名醫,用最好的藥材,不會有大事的。”
卓明月點點頭。
況到底會如何,心中也沒有數。
幾個太醫連夜被召過來,眾口一詞,說的是目前只能好好服藥,好好將養,沒有太好的法子,要看他子能不能扛過來。
生或死各自參半,都有可能。
要看三天之后能不能看著好轉,三天之看不出什麼,只能好生養著。
“你啊,”周晚瑩長長嘆了聲,然后說,“你心里是有他的,對嗎?”
卓明月搖搖頭。
“他是溯兒的生父,看在這份上,我對他這事也該上點心。何況他是攝政王,肩上扛著許多事……”
“你就吧你,”周晚瑩很無奈的說,“罷了,你好好照顧宴清風,我會管好蛋蛋的。”
宴清風說,晚瑩也說。
卓明月原本堅信自己不可能對他的,此時此刻倒也有些疑了。
難道一些事,只有心了才能做?
……
再次掀開他襟,他前的傷口頂起白花花的膿包。
“我要給你切開排膿,有點痛,你忍一忍。”
話落,手里的匕首就利索劃下來。
這點痛對他來說,向來不值一提。
宴清風看著排出膿之后,有條不紊的上藥包扎,沙啞道:“你知道我最痛,是什麼時候嗎?”
“嗯。”
卓明月專心做手上的事,應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他們告訴我,你和溯兒喪生火海的時候,”宴清風苦笑,“那兩焦尸分明不辨容貌,可我卻以為是真的。我以為,你總不會忍心這樣騙我。”
卓明月抬眸看他。
“那你知道我最痛,是哪一回嗎?”
宴清風的腦海中浮涌出許多事來,而那些事,孰輕孰重,他如何也衡量不清。
他說:“……哪一回?”
卓明月搖搖頭,“我都不記得了,都過去了。”
又說:“你也都忘了吧。”
宴清風腦子昏昏沉沉的,反應的很慢,緩緩才反應過來,的意思是往事不再提了。
“真的?”
“嗯,”卓明月苦笑,“我從不原諒人,你是第一個。”
本不是個寬容大度的子,害過的,恨不得百倍奉還,也從來不認為一笑抿恩仇是什麼好事,也不需要。
可若是沒有宴清風,當年在小樹林就被二哥輕薄了。若是沒有宴清風,也只能嫁給那個張員外,如今不知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對恩人說恨,似乎沒道理。說不怨,又難。
他撈出深淵,也讓置煉獄。
實實在在不想做個好人,狼心狗肺的人才最恣意。
可如今到底心了。
那就這樣糾纏下去吧。
宴清風深深道:“我也從來不縱容別人傷害我,你是唯一一個。”
卓明月讓他稍稍坐起點子,看著他把放涼的藥喝完。
“這三日里你都會有點難,熬過就好了。旁的事有我們看著,你不必憂心。”
是難的。
醒一會兒就困,醒的那點時間,也就夠他吃點東西,喝個藥的。
為了方便一眾太醫更好的看顧,也未免香山居的靜太大,惹人非議,宴清風被轉移到了宮里,就在勤政殿的偏殿中休養。
偶爾醒來。
他常能聽到正殿中幾位大臣議論不休,可無論爭論的什麼,最后都是由卓明月一錘定音。
起初有人對卓明月的決議并不認可,會有反對的聲音,沈令儀倒是為之據理力爭,力排眾議。
沈令儀看著老實,朝政之事向來能說善辯,只要他認定的,支持的,幾乎沒有變數。
還有云程,倒也沒記仇,始終向著卓明月。
變得忙碌。
在他床榻邊設了案幾,邊看奏折邊顧著他子。
還要兼顧香山居的生意,每日去陪溯兒一會兒。
這一回,正看著一本字眼麻麻的奏折出神,宴清風問:“你什麼時候讓溯兒回宮做皇帝?”
卓明月轉眸,這才發現他已經坐起了。
“緩緩吧。”
“嗯?”
“小皇帝上個月被投毒了,你知道麼?”
宴清風知道的,他對這個小皇帝并沒有上心思,派去伺候的人也沒有嚴加篩選,就容易有外人的可趁之機。
萬幸小皇帝中毒不深,輕易救了回來。
他道:“若是溯兒,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卓明月對他這話是不懷疑的,但去看了小皇帝,那孩子完全沒有兩歲多孩子的靈氣,被教養的很木衲,眼里也沒有神。
到底是宮墻困住了孩子,還是有人刻意為之,都得查明白,再決定溯兒什麼時候回到那個位置上。
“你好好歇著,別的事我會決定,你無需多心。”
宴清風若有所思地說:“第四天了。”
卓明月也想到此,走過去手探他額頭,沒那麼燙手了。
他的臉也在好轉。
這麼說來,算是度過了這一關。
卓明月松了口氣。
“今晚我就不留下來了。”
得回去好好陪陪孩子,免得溯兒以為娘親真的不要他了。
那孩子看著活潑,實則心里頭沒有安全的很。
宴清風的心卻是一沉。
果然,他一旦好轉,就要疏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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