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清醒的知道。

在打碎他的自尊，正如當初他企圖馴化那樣，一點點的，把他的尊嚴敲的稀爛。

沒看到他足夠下賤，是不會痛快的。

“你還是恨我的。”他喃喃說。

聞言，臉一冷。

“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說這麼掃興的話麼？”

宴清風苦笑。

向來最真心的話，卻是最不敢承認的，也一樣。

總說不恨，可若不恨，又豈會這樣對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

卓明月直雙臂，由他給自己一件件的穿上衫。

給穿好了，他才蹲下撿自己的服，背上被木條蹭出的紅痕，在往外冒著珠。

他是很能忍痛的人，明知是故意把他往那木條上推，他照做了，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

宴清風穿好服，一不茍的束好發冠，又是冠楚楚矜貴絕塵的模樣。

看不出半點方才的狼狽。

他問：“解氣了？”

卓明月收回目，

他打開門，走出這隔間，他跟在后。

去書房寫了個方子，給他。

“去抓藥。”

“這是。”

“避子的。”

宴清風神微黯，“一定要吃這個麼？這種藥傷。”

眼下也不是太后，自由，沒有什麼能束縛住。

就這麼不愿意和他再有孩子？

“顧及傷就別我，”卓明月直言不諱，又想到了什麼，提醒道，“藥這東西我嘗得出來，你不必手腳。”

宴清風心中暗笑，把他當什麼人了，換掉藥方子，然后父憑子貴？

怕是哪怕愿意再生孩子，依然是不肯讓他被一聲爹爹的。

他拿起方子，剛轉，的聲音又響起。

“下次幫我做事，不要問。”

直接執行便好，就不必問緣由。

他走出門，目不由地看向手腕上的勒痕，依然有些恍惚。

瘋起來，他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他吩咐番薯去抓藥。

番薯抓了藥回來，暗地對他說：“主子，恭喜啊。”

顯然番薯聽大夫說了，這藥干啥用的，便來恭喜他如愿以償來了。

宴清風卻樂不起來。

“恭喜什麼。”

分明愿意同他做這事，本該是喜事，可他卻高興不了。

番薯嘿嘿傻笑了兩聲，就跑去安排人煎藥。

宴清風原是想賴在這香山居不走的，可宮里有事務要理，沈令儀又在新婚休沐，他說什麼都得回宮一趟。

背靠在馬車，他“嘶”了聲，了背。

今晚怕是只能側睡了，還疼。

……

周晚瑩去找卓明月，剛好撞見皺著眉頭在喝一碗褐的藥。

“怎麼了，喝的什麼呀？”

番薯在一旁，很得意的說：“周姑娘，這不是你能問的。”

上次周晚瑩指責了他，他多有些記仇。

卓明月直接說：“避子湯。”

周晚瑩愣了愣，三兩步走過去，“他你了？”

“嗯。”

“你愿意的還是他強行……”

聽到這番薯就不高興了，“周姑娘這是什麼話，我家主子要強行，用得著等這麼久？自然是兩廂愿的。”

“你給我閉，”周晚瑩看他就煩，“你主子和明月的事，得到你的摻合嗎，你有沒有分寸？”

“周姑娘這樣惡意揣測攝政王，就有分寸了？”

碗里還有些藥渣沒有喝盡。

卓明月砸過去，碗碎在番薯腳邊。

砰的一聲，碎瓷四濺。

涼涼道：“晚瑩同我說話，有你的份嗎？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番薯到底不敢再得罪，老老實實閉上，向行了一禮，便退而出。

周晚瑩朝他的方向呸了聲。

“還是土豆好，他算怎麼回事兒，宴清風是沒人用了嗎，非要用些歪瓜裂棗的。”

卓明月拉到邊坐下來。

“好啦，何必同他多廢口舌，沒意思的。”

周晚瑩又問一遍：“那你呢，他沒有用強吧？”

卓明月搖搖頭。

倒的確沒有。

皮而已，當年有些在意，尚且可以拋卻廉恥心，如今也沒什麼不可以。

周晚瑩“啊”了聲。

“那你決定原諒他了，接納他了，要一塊兒過日子了嗎？”

卓明月笑了笑。

畢竟回宮的事早晚而已。

能依傍的，還能是什麼呢？

而宴清風怎麼會是一條狗，他原是一匹狼，必然要修剪它的利爪，磨掉它的戾氣，如此，才能放心的讓他呆在邊。

甜頭，自然也是要給他嘗嘗的。

但不想同晚瑩說這麼做的緣由。

不想讓晚瑩知道，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都利用，是這樣卑劣不擇手段的人。

扯開這話。

“書兒那孩子真好，你覺得嗎？我的蛋蛋將來要有這麼懂事，我也知足了。”

說到書兒，周晚瑩用力點頭。

“是好乖啊！我剛看他背詩文呢，我小時候最怕背那些了，他卻是半點抗拒都沒有的。不過咱們蛋蛋也乖，哥哥背詩文了，他就乖乖在一邊不吵的，也很懂事。”

卓明月從多寶閣上，拿出自己調的桃紅蔻丹來。

這是特意為晚瑩調的，一個并不張揚，又鮮充滿活力的，很適合。

“手出來。”

周晚瑩就很配合的出手，一不，看著仔仔細細的，將蔻丹磨在自己的指甲上。

低垂的眉眼很認真。

“你秦時來幫忙說服我祖父的吧？”

卓明月作一頓，問：“只是秦時，沒有宴清風？”

他倆都說自己出力了。

“宴清風？”周晚瑩搖搖頭，“祖父只說了秦時，他問我喜不喜歡這個表兄，他以為秦時看上我了。”

說著，周晚瑩都想笑。

“秦時那個死心眼的，從來就不是我這掛，喜歡的都是弱子，我一猜就知道是你找秦時了。”

卓明月低著頭，緩緩抹勻了那一抹桃紅。

“我沒找秦時。”

周晚瑩愣了一下。

“那他怎麼……”

“宴清風跟他說的。”

“啊？”

周晚瑩一時轉不彎來。

這種事對于宴清風不就一句話的事，他為什麼還要婉轉到托秦時去辦？

想來想去，或許是宴清風為了避嫌，怕跟沾上關系的緣故？

“這麼說來，宴清風人還不錯的啊！”

卓明月抬眸，“你別犯傻。”

周晚瑩眨了眨眼。

“我真有那麼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