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遠從林明征帶的侍衛里，沒聽到關于石城的什麼消息。

兩日后，他安排的探子回報，秦紹祖的長子秦珫帶兵出城追擊匈奴，幾次小勝，阻住了匈奴的囂張氣焰。

很快，第二批探子回報，秦老太君帶著秦家人，站在將軍府門口，穩住了城中百姓。如今石城中眾志城，正在忙著守城之事。

“將軍，城中有幾個暴的人，被秦瑯抓住，以‘異族探’的份，在城中決了。”那探子想到石城中掛出來的人頭，沒想到秦家竟然不審不問，抓了就直接定罪砍頭。

林明遠面無表地請探子說完，“讓人都撤回來吧。”

秦紹祖，不對，是秦老太君，對抓住的探子不審問就定罪，說明在心里，已經認定了這些探子是誰的人。

他對秦老太君只見過一面，那時與顧晴定親之后，秦老太君帶著秦紹祖等秦家人，來過一次雁門關。那時候，他聽顧晴說自己的外祖母“巾幗不讓須眉”，說顧夫人是秦老太君手把手教出來的。

當時，看著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他聽過秦老太君帶人守城之事。這事顧夫人也做過，他并不以為奇。自家母親，應該說所有世族大家的子，沒嫁人前家中養，嫁人后夫唱婦隨，相夫教子。他覺得顧夫人也好，秦老太君也罷，都是因為嫁了武將之家，才有守城之舉。城能守住，靠的是守城的將士們。

林明遠坐下，端起桌上已經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冷茶口，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

他以為自己沒有輕視子，從與顧晴比武談兵之后，他知道子也是有才的。可是，他還是忽略了秦老太君。

一個十幾年在家中養病的老太太，關鍵時刻，卻站出來穩住了人心。

石城，他本來已經以為十拿九穩了，現在看來，只怕未必。

“來人，吩咐下去，福北大營中準備備戰。”一旦石城的戰報送來，林家必須派出援兵救助石城，而且，不能到得太早，也不能到得太晚。

到得太晚，若是其他地方援軍早到，林家會落下無能的印象。畢竟父親可是北地防務的大將軍，匈奴人關攻城，林家都毫無所覺的話，豈不是林家無能？

可到得太早也不行。到得太早，顯得林家早有所準備。眾人再聯想到秦家出嫁秦珮未曾跟林明征回家，想到秦家侍衛一路將林明征一行人趕出家門，大家就會猜測林家對石城對秦家必定有所圖謀。大家只會猜測，林明征被趕出石城，是因為聽到匈奴攻城貪生怕死，才會拋下妻子。若是再往深里猜，石城危急之時，秦家人為何要把婿趕出城？必定是因為婿不值得信賴依靠。

武將和文不同。文有孤臣直臣，武將卻得是義氣當前、重重義。因為沙場上，大家能依靠的只有同袍戰友，互相出后背共同抗敵。一旦眾人懷疑林家連姻親都要謀算，在姻親危急時趁機謀算，那還有多人與林家攜手抗敵時會放心與林家合作？

當年雁山山谷一戰，真相雖然沒有傳出，可是還是有人據林家得利最大，猜測是林家害了顧友德一家，畢竟顧家全家戰死，而林家卻是毫發無損。

這十多年他和父親兩人苦心周旋，在軍中樹立威信，與匈奴易讓匈奴人未再擾北地，再有周家等清貴世家幫著解釋說服，林家的名聲漸漸好了。

匈奴草原旱災的消息傳來，他也猜測匈奴人缺糧之下會鋌而走險。雁山中見到了那個背長弓的影后，他確定顧家真的還有后人存世。

所以，他想，他得在顧家后人來復仇之前，將北地拿在手里。而石城，雖然秦紹祖才能平庸，是個骨頭，可是石城卻一直是秦家駐守經營的。他怕石城為人所用，就想先將石城收攏手中。

月氏得到糧食，那普部落也會得到糧食，可是其他部落也得活命。石城那邊，匈奴小部落可不，他有心讓人在那邊了糧食痕跡后，那些小部落為了活命，果然沖關了。

“到底……棋差一著。”他疲憊地著眉間。他說服父親，讓二弟去石城，一來是查探顧家后人痕跡，二來就是想二弟能在石城，借著秦家婿的份，收服一些人。

只怕二弟在石城天天忙著飲酒作樂，也是秦家人安排的吧？陪著二弟的都是石城的紈绔子弟，這些人吃喝玩樂最是拿手，二弟只怕是被人耍得團團轉。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恨不得去將林明征拉起來一頓。還有，明知道匈奴要攻城了，為何要回來？他就是死賴，也該賴在石城，擺出與秦家與石城同生共死的樣子啊。

只要林明征死守在石城，等到石城城破秦家人戰死之時，他是秦家的婿是秦家的半子，自然就能代替秦家人得了恩賞。而且，林明征在石城危急時不離不棄之舉，還能一洗林家的污名，讓世人看到林家人對姻親的態度。

現在，隨著林明征被秦老太君趕出城，他所有的念頭都被掐滅了。

他寫了一封書信讓人送回雁門關，探子發現了匈奴人關在石城一帶搶掠，不知人數多，請命在福北大營隨時待援。

將書信送出去后，他才松了口氣，現在，就看秦家的戰報何時送出，還有秦家會不會向雁門關求援了。他站在秦老太君的立場想了想，若他是秦老太君的話，必定會派人求援，還會大張旗鼓地派人來求援，將林家得不得不全力馳援石城。

果然，很快就要消息傳來，秦家秦將軍的長子秦珫帶兵打探之后，發現敵人人數眾多，而且來勢洶洶，有攻城之勢，秦家派人八百里急報，京向朝廷稟報軍，又派人分兩頭出發，向雁門關和青州大營求援。

只等秦家求援的戰報一到，林明遠就得領兵前去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