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忙著備戰，匈奴要攻城的消息傳出，有地方可投奔的百姓們和一些吏家眷們紛紛離開，更多的是無可去眷故土不愿離去的。而這些人，最怕的是朝廷兵棄城逃走，很快，城中就冒出了這種流言，說秦紹祖無能守城，要帶兵逃跑。

開始的時候，流言只是一兩個人之間傳播，隨著流言加劇，留在城中的百姓們人心惶惶，尤其是看到秦家有馬車出城后，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百姓們圍到了將軍府。

秦紹祖一戎裝走出府門，看到自家門前圍著這麼多人，心中煩躁又無奈。管家剛才已經跟百姓們說過一遍了，可是百姓們不信，不肯走。

秦紹祖站在府門前，隔著三個臺階看著臺階下站著的百姓們，“石城的百姓們，我秦家已經三代駐守石城了，諸位放心，我絕不會棄城而走。”

有幾位眾人推選的鄉老上前行禮，“小老兒見過將軍。將軍，這次石城能守住嗎？”

秦紹祖看著這幾個滿頭白發年近七旬的老人，手虛扶了一把，“幾位老丈，此次匈奴進犯來勢洶洶，但是，大家放心，我與眾位兵們必定誓死守城。若是有害怕的，這三日可以離開，待到太平后再回家來。”為了放百姓離開，如今石城是許出不許進了。

秦紹祖的話音剛落，人群里接二連三有人喊道：“別聽他的，秦家人早跑了！”

“就是，今天一早，我們看到四輛馬車出城了！”

“他們想騙我們！”

“什麼誓死守城，都是假話！秦家人早跑了！”

秦紹祖看著底下一下哄哄的人群，大“聽我說！聽我說”，可他一個人的聲音早被下面的喊給蓋住了。

“將軍，派兵將這些鬧事的百姓們圍起來吧！”他邊上一個幕僚低聲建議道。

秦紹祖眼看人群開始起來，猶豫著是不是先派兵來圍住。

就在這時，秦府大門傳來三聲鼓聲，秦老太君也換了一劍袖，外套甲，披著一件深披風，在秦玉和秦珮的左右攙扶下，邁步從大門走了出來，“秦家人在這兒！”

的后，是甘氏和于氏，帶著府中的孫輩們。

剛才還在囂的人群，一下靜了下來。秦家人除了在忙著敵的秦珫和秦瑯，其他人都在這兒了。

剛才還在人群中煽風點火的人，不由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明明親眼看到有四輛馬車出城了啊！

秦老太君站到了秦紹祖邊，看向下面站著的幾位鄉老，“多年不見了，幾位可還好？”

“夫人！見過夫人！”幾位鄉老一看是秦老太君，不由帶了幾分激和敬仰，“夫人可還好？我們一把老骨頭，過得很好。石城這麼多年，托賴將軍和夫人庇護，大家過得都還好。”

當年石城危急，秦老太君帶人守過城，這些鄉老們那時年輕，也上過城樓作戰的。

秦老太君點頭，“那就好。”敘了兩句舊，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人群，明明是老態的面容，卻是說不出的莊嚴，雙目炯炯看過來。剛才的起勁的幾個人，不自覺地往人群中躲了躲。

“你們也是怕我秦家棄城而逃？”秦老太君看向幾位鄉老。

幾位鄉老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愧，最后，站在中間年紀最大的一個上去一步，“夫人，百姓們人心惶惶，城中多有傳言，說秦將軍……秦將軍不想打仗，打算棄城而逃，連吏家眷們都跑了。百姓們心中不安，才讓小老兒幾個代表眾人，來問一下秦將軍。見到夫人，我們幾個老骨頭就心安了，給將軍添了麻煩，還將軍恕罪。”

“無妨，無妨！”秦紹祖連忙抬手虛扶示意老人免禮。

秦老太君站直了子，聲音清朗，“諸位父老，我秦家，三代駐守石城，我在石城近六十年，站在城樓看著匈奴敗退不知道多次了。我秦家，從未有過棄城之事，更不會棄百姓于不顧，以前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只要我秦家還是石城的守城將軍，秦家與石城共存亡！”

秦老太君的話擲地有聲，秦家眾人不由直了背脊，就連心中膽怯因為老太君改變主意而留在府中的于氏，此時那點害怕和怨意都沒了，手拍著自己幾個孩子的背脊。

眾人一下寂靜無聲，看著滿頭白發梳得一不的老太君上，明明臉上皺紋老態畢現，此時，眾人卻只覺得眼前不是一個老婦人，而是帶著一子殺伐果決的殺意，沒有人敢有輕視之意。

老太君看著眾人，“十日前，石城接到北邊鄉村被襲之事，派人出去查探后，發現是匈奴人又來了關搶掠。我的孫兒秦珫這幾日帶兵幾次與匈奴人短兵相接，發現匈奴人此次來勢洶洶，合計幾千人之數。我兒秦紹祖將此事告知了我家姑爺，林家二公子林明征。結果林二公子得知匈奴有圍城之勢，已經帶人離開了。如今，我兒已經向京城送上戰報，也向雁門關林大將軍說明石城之危，請林大將軍派兵速來支援。但是，援兵不知何時才到，匈奴人狼子野心，卻不會等著。”

人群中幾個人聽到秦老太君毫不客氣地點明了林明征畏懼逃走，臉有些不好看了。這些話，暗示得太明顯，就是林二公子畏戰，林家面對石城危急不顧大局袖手旁觀。

秦老太君看著眾人的臉，又繼續說道，“為了百姓安危，昨日已經告知大家，三日大家可速速離城，三日后，全力備戰守城！大家已知如今況，回家準備行囊去吧。”

“夫人，石城是我們啊，離開石城我們無可去。三十年前石城被圍，那時老將軍在外追敵未回，夫人帶著石城兵守城，那時候小老兒可上過城樓殺過敵的，如今年紀大了，小老兒殺不敵人了，可老兒的兒子孫子可以殺敵。”一個鄉老忍不住了濁淚，拉著扶著自己的孫子的手，將他往前推了推。

半大的年漲紅了臉，最后憋著大了一聲，“我愿殺敵！”

“對啊，石城是我們的，要是沒了家，何去安啊。”

“我爹年輕時就是因為守城死在城樓上的，我娘一直說我們家沒有孬種。”

“我們愿為守城盡力，請老太君吩咐！”

人群中，百姓們紛紛說道。尤其是一些四五十歲的，心中都記著石城幾次危急，都上過城樓的。

“好，我秦家謝過諸位父老百姓們的信任，軍急，大家先回家去吧，若是有事，城中鳴鑼為號，請大家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