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棄一路慢悠悠走回祈年殿,聽著順子將今日閑聊得來的消息說了一遍。
回到祈年殿后,他先到正殿向李太妃請安。
李太妃與莊嬤嬤正在分佛豆,“三殿下回來了?圣上命人送了生辰賞賜過來。”
“我等會兒就去謝恩。”夏天棄應了一聲,“太妃娘娘,聽說今日早朝上,鄭丞相與謝國丈吵起來了,因為青州糧倉案。”
李太妃看向夏天棄,九歲的孩子,好像一夜間,自己都不如他敏銳了。回頭看向莊嬤嬤,“你去皇后娘娘那里請懿旨,今日回家去送些東西吧。”
“太妃娘娘費心了。”
“好孩子,這算什麼,是殿下懂事。”李太妃嘆息了一句。
夏天棄守在正殿,幫著李太妃一起數佛豆,又剪了紙錢,他剪的紙錢分了兩堆,一堆放在李太妃前,還有一堆放在自己前。
很快李太妃準備的那些黃紙件完,他讓順子拿了布袋,將自己剪的那堆紙錢裝好。
“三殿下……”
“太妃娘娘,這些,我燒給我母妃和清韻和于公公,您說他們能收到嗎?”
看著一臉鄭重的臉龐,李太妃點了點頭,“必定能的。”上應著,心里也松了口氣,到底還是孩子,有些孩子氣。有時,看到他不經意間的眼神,李太妃都會有些嚇一跳,那眼神不像一個九歲孩子的,太過冰冷,好像看穿了一切一樣。若不是偶爾夏天棄還會在自己面前出幾分孩子氣的傻氣,連都要心驚而防備了。
夏天棄綻放了一個笑臉,“太妃娘娘,我想跟升平姑姑說,請照顧我母妃他們一些。莊嬤嬤說姑姑像您,一定很聰明很厲害。我有太妃娘娘庇護,我母妃他們,得求升平姑姑辛苦些。”
自從吃飽喝足后,這半年里,他一下長高了大半個頭,上長了,臉頰也有了。本就清秀的五,眉眼現了幾分鋒銳,帶出了一些英氣。因為每日練武騎,不如其他幾位皇子殿下的白皙,可是曬得微黑的臉,看著更加俊俏。
聽到他這話,李太妃想到升平公主,“你姑姑最喜歡俠義故事了。”
每年李太妃都要為升平公主燒上很多紙錢,夏天棄也備了一堆。
回到靜心齋,慧兒接過順子手里的筆墨書袋送到書房去,夏天棄自己走進室。
這間室,靜心齋伺候的人,沒有人敢無召而。慧兒有次想幫三殿下收拾,走進去過一次,三殿下大發雷霆,罰在院子里跪了一個時辰。從那以后,就沒人再敢隨意走了。
外間堆滿了賞賜,夏天棄的生辰在中元節,憲宗覺得太不吉利,可是對他的生辰也不能不聞不問,所以就在七月十四讓人將賞賜送過來,還讓人賜了一桌賀壽的菜肴。
夏天棄讓順子幾個分了吃了,自己跑進室,小心地從床角翻出一塊木牌,赫然刻著“顧清韻”三個字。
這木牌一看就像靈位,若是李太妃等人看到,只怕要嚇一跳,誰會這麼不忌諱,將靈位放在床頭。
夏天棄卻不在乎,小心地查看木牌未損壞后,低聲對著木牌說話,“清韻,今天我又向鄭先生請教了一些學問,我已經看完《左傳》了,里面很多道理,跟你說的一樣,我都記住了。”
“我現在跟夏端好。你說過的,勢單力薄的時候得找人結盟。夏端很可怕,像只狐貍,總是不停地試探我。可是,要我跟夏競、夏竣好,我寧愿找他。你別擔心,現在我很厲害了,他們不敢再惹我了,要是……”要是現在你在我邊,我一定能護住你!
最后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眼淚一下流得太多,若是再開口,他怕哽咽出聲,會讓外面伺候的奴才們聽到。所以,他只將頭埋在枕頭里,雙肩抖著哭了半晌后,他抬頭,將臉靠在木牌上,“我騙你的,姐姐。就算你現在在我邊,我也護不住你!是我沒用,害死了你!”他忍不住拿頭去撞床角,沉悶的“咚咚”聲在室回響,單調而絕!
外間站著的順子聽到聲響,忍不住詢問地了一聲“殿下”。
夏天棄猛然停下,“我沒事。”自己不能放棄的,姐姐說過事在人為,自己一定能為報仇的,害死清韻的人,都該死!這宮里的人,都該死!
他眼神郁地看向外面宮的方向,在腦子里回想著除夕夜那一張張臉,生怕會忘了哪一個,這些人,都該死!他默默念叨了好多遍,心里才覺得平靜了些。
如果他一直懵懵懂懂,也許會某一天死于宮中,也許會膽小懦弱地長大,連恨的念頭都不敢有。偏偏顧清韻來了,救了他,教了他,幫他謀劃生路。他知道了怎麼才是高興的笑,什麼才是被人疼惜的覺,然后,也就學會了恨,學會了如何才能在宮里活下去。
等藏好了木牌,他就會坐在書桌前,開始做功課練字。若是顧清韻看到,肯定要嚇一跳,夏天棄寫的字,跟寫的至有八分相像了。
當初離宮后,等東西刑司馬上收拾干凈了,等到夏天棄想找時,除了送給夏天棄的小木劍和兩個香包,再無他。
夏天棄救駕后求了恩典說想到宮外去看一眼,一路打聽找到了宮中拋尸的荒山,哪里還找得到顧清韻的尸首?夏天棄看到野狗在那荒山出沒,以為顧清韻的尸首也被野狗吃了,瘋了一樣追殺幾只野狗,還是樂安侯將人送回宮,掩飾了這一切痕跡。
到了晚膳時分,菜肴時分盛,憲宗也好,李太妃也好,都將這一天當了夏天棄的生辰,祈年殿的奴才們也為三殿下賀壽。夏天棄聽李太妃的,笑著給奴才們發了賞錢。
第二天,跟著李太妃一起,到梵音殿燒了那些紙錢。
中元節,書房也放了一天假。
莊嬤嬤說了朝中的事,他才明白了原來是夏競和夏竣兩人的母家在位他們謀劃呢。
“侯爺說青州的事只怕牽扯到很多員,但是今天聽說青州知府常遠自盡亡了,圣上大為震怒。”
李太妃聽說常遠居然自盡了,“這事看來也就是到常遠為止了。”
“太妃娘娘,難道常遠死了,就查不到他和武安侯的聯系了嗎?”
“不是查不出,而是這人若真是自盡的,必定沒有實證了。若不是……證只怕也毀得差不多了。”李太妃不懂政務,但是世事相通,猜也能猜出結果了。不過,這事不管會不會牽扯到武安侯,這次謝家總是棋差一著,“武安侯一向是謹慎小心的人,這事應該也查不到他上,其他的,就看圣上怎麼想了。”
李太妃不將夏天棄當孩子看,自從李家為夏天棄謀劃了一出救駕之后,李家和三皇子就捆在了一條船上。自然希三殿下走得越高越遠,李家才能跟著水漲船高。
不通政務,但知道宮中到貪墨的奴才是如何置的,以此類比,倒是讓夏天棄聽得更加明白了。
到了下午,順子從膳房回來,說了個消息,憲宗到坤寧宮去,待了沒多久就出來了,“今兒下午,四殿下在宮里發了好大的火,聽說坤寧宮好幾個奴才被送到刑司了,只怕又挨罰了。”
夏竣這暴躁的脾氣,毫無收斂,每次不順心了都會發火,邊伺候的小太監們就倒了霉。
“殿下,聽說皇后娘娘子不舒服,武安侯夫婦遞了牌子,明日要進宮探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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