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著這層樓的值班護士去衛生間時,將掛在墻壁上的白大褂套在上,再戴上一次醫用口罩做好偽裝。
等了半個多鐘頭,程一諾終于從病房走了出來。
臨走前還對著病房揮了揮手,臉上掛著一純凈的微笑。
任何一個孩子對待疼自己的父親時,都會流出這樣的神吧?
可是我從來都沒有過。
因為,我從出生一直到現在,就從未過父。
唯一疼過我的男人,只有秦臻。
他雖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我緩緩朝病房走了過去,門口站著的黑人警惕看著我,卻沒有手攔住。
醫生和護士隔一陣子就會例行查房,他們是知道的。
“嘭”
我將門輕輕關上之后,一直沒有勇氣回頭去看床上那個蒼老的老人。
“咳咳……”
后傳來兩聲飽經風霜的干咳,我有些遲疑地轉過,看到程古驊正疑地看著我。
“護士,我……什麼時候能出院?”程古驊沒有認出我,他手上還輸著。
我頓了頓,將臉上的口罩摘下,抬起頭直直看向他。
“薇薇?”程古驊鼓大眼睛看著我,不可置信。
他張還想說什麼,一陣猛烈的咳嗽又翻涌了上來,讓他捂著口大聲干咳。
門口站著的黑人聽到了屋的異樣,急忙推門進來。
“董事長,您沒事吧?”黑人擔憂問著,目卻落在我上。
“你們……出去。”程古驊對著他們揮了揮手,“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待屋里只剩我們兩人,程古驊抬手想拿床頭柜上的保溫瓶喝水。、
奈何另一只手正在輸,怎麼也夠不著。
我閃了閃眸子,倔強地沒有手去幫忙。
他也沒有開口要我幫他,一個猛側,終是將保溫杯拿到手中,可另一只手上的針管已經回。
看著那鮮紅濃稠的在輸管中左右徘徊游走著,我不由自主想起了母親生前眼眶中淌出的猩紅淚。
更想起了自己有一半的,都源自床上的這個男人。
“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我朝病床走近,語氣冰冷得連自己都打了個寒。
程古驊有些費力地想擰開瓶蓋,奈何熱水的吸力太大,他左手又使不上什麼力,無法將蓋子打開。
他嗓子干得難,一開口說話便要咳嗽。
“薇薇……”程古驊深邃又滄桑的眼眸中夾雜著一慈祥,那慈祥卻刺痛了我的眼。
我深吸一口氣,一把奪過他手中的保溫瓶,輕松幫他擰開。
那樣一個拔的男人,怎麼突然之間就連保溫瓶的蓋子都擰不開了呢?
我心如麻,甚至忘了自己要進來干嘛。
程古驊喝了水,止住了不歇氣的干咳。
“能讓我……看看君的照片嗎?”程古驊小心翼翼開口,深陷的眼眶閃著一微弱的期待之。
那個小小的相冊我一直隨攜帶,他和母親年輕時候的合照,我和弟弟小時候著腳丫子哭鬧的照片,都在邊。
我遲疑一下,抬手進寬松的白大褂中,將帆布包中的相片拿了出來。
“這是弟弟出生時候的照片,我媽說跟你很像。”
“這是弟弟兩歲拍的,當時他的唐氏綜合癥已經顯出,所以外貌變化很大,頭顱也很鼓……”
“這張照片是他六歲的時候,當時家里的積蓄給他治病已經花,所以他上穿的是我的舊服……”
“這是弟弟十歲生日拍的,我給他買了個小蛋糕,他許愿說……想要一個爸爸……”
我已經說不下去,程古驊看著那一張張照片也早已泣不聲。
渾濁的眼淚順著他眼角的皺紋不斷往下落,他抬手捂住臉龐,肩膀卻急劇地起伏著。
弟弟,爸終于看到你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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