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后背竄起一陣寒意，看著他逐漸森然的眼神，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口。

他看到眼里的懼意，收斂了幾分氣勢，語氣也散漫了許多：“你要走也行，我的確也做不了你的主。”

月瑤愣了一下，沒想到突然峰回路轉，他變的這麼好說話。

“不過，”他頓了頓，眼神意味不明，“你最好想清楚，你在這，是侯府的人，你離了侯府，那就是尋常人，如今新朝初立，看似太平，實則暗不平，不然你以為我這些天都在忙什麼？今日才上的刺殺這麼快就忘了？”

月瑤眸微滯。

“如今這京中，每日都有失蹤的，突然死于非命的，這些案子堆在京兆府，他們忙都忙不過來，你今日出門，難保明日就被拐了，關在了哪個暗不見天日的院子里。”

凌驍聲音慢條斯理，像凌遲死。

月瑤臉漸漸發白，可旋即又反應過來：“你威脅我！”

“我是提醒你。”

月瑤袖中的手攥，臉都難看了許多。

不是威脅是什麼？這京中如今盯著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只怕第一個拐的人就是他！

凌驍也不多說了，語氣隨意：“早些睡吧。”

然后轉離開。

月瑤狠狠咽下一口惡氣，氣的半宿沒睡。

次日清晨，照例去給林氏請安。

毫不意外的看到凌驍已經在那了，他目隨意的掃過，端著茶杯喝茶，怡然自得。

月瑤臉繃著，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到林氏跟前：“娘。”

“月娘來了，快坐。”

林氏拉著坐下：“你打算何時出府？我讓三郎去送送你。”

凌驍慢條斯理的喝茶，頭也沒抬。

月瑤有些僵的開口：“我想了想，還是不搬了。”

林氏愣了一下：“怎麼了？鋪子上不忙了？”

月瑤扯了扯角：“我回頭再讓清荷多招兩個幫工，鋪子上大概也忙得過來了。”

有了昨日凌驍的那番威脅，哪還敢搬出去？

他這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那……”林氏看一眼凌驍。

當然知道，月娘想搬出去的真正原因還是凌驍，二郎從第一次見就不滿，月娘是不了委屈才想走的。

凌驍隨手將茶杯放下，角輕勾：“原是從前有些誤會，昨日我找說清楚了，如今既然也沒了嫌隙，一家人還是住在一起的好。”

“一家人”三字，敲在月瑤的耳朵里，刺的心驚跳。

林氏高興的點頭：“好好好，這才好啊！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麼多隔夜仇，二郎你能放下心結，解開嫌隙，娘也高興，月娘子順，又膽子小，你也得多照顧才是。”

凌驍看著月瑤，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娘放心。”

月瑤扯了扯角，有些僵。

凌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快去吧。”林氏笑著點頭。

凌驍看一眼月瑤，才大步走了出去。

劍霜侯在外面，跟上了凌驍的步子。

“陳相那邊查出眉目了嗎？”

劍霜沉聲道：“那幾個死士的尸都驗過了，尸沒什麼特別的，但在其中一人上搜到了一枚令牌，形制并不特別，應該不是宮中之，現在還在查是哪家的。”

凌驍雙眸微瞇：“立刻查清楚。”

“是。”

“再多派些人手暗中跟著大夫人。”

他擔心陳相那邊還藏著后手，他對不敢輕率。

“是。”

劍霜頓了頓，又忍不住道：“侯爺是擔心大夫人搬出去危險，何不明說？”

正是因為陳相那邊的作，凌驍本不可能放心讓姜月瑤搬出侯府去住。

“我不是告訴外面危險？”

劍霜默然，你那是告訴外面有你危險。

凌驍冷哼一聲：“膽子了，還想往外跑，我不給點教訓怕是不知天高地厚。”

劍霜訕訕的閉了。

-

相府。

陳相在廳堂里來回踱步，神焦灼的等待著。

直到一個小廝匆匆跑進來：“老爺，事兒了！方才大理寺的線傳話出來，說已經查到那枚令牌上去了，現在那邊正在查令牌是誰家的。”

陳相松了一口氣，笑著道：“好，好啊，這樣查下去，也總算能和陳家徹底開干系了。”

“老爺高明，用這麼一場對凌侯的刺殺，引凌侯往莫家頭上查，老爺這一招棄車保帥，實在是高招！”

陳相嗤笑：“本相在朝堂多年，豈能因為一樁小案子就遭殃？永王那個不的東西，虧得本相當初暗中押寶他，如今他了凌驍的刀下亡魂就罷了，還得害的陳家險些牽連！”

“怕就怕莫家回頭反咬老爺一口……”

“莫家算個什麼東西？區區皇商，不過是本相養的一條狗，他們倒是想要反咬一口，也得知道本相和永王的關聯才行。”

陳相毫不擔心，莫家是幫陳家做事的，只能低著頭辦事，至于陳相什麼作，莫家一概不知，陳相也從來不留把柄。

這禍水東引，將莫家踢出去當替死鬼，他才好高枕無憂，徹底從永王那趟渾水里而出。

話音方落，陳詩韻急匆匆走出來：“爹，你讓人刺殺凌侯？！”

陳相皺眉：“你什麼？回房去！”

“那侯爺他……”

陳相斥責道：“你還有臉說？現在你們半點關系都沒有，用得著你在這兒擔心他？”

陳相指著的鼻子罵道：“就是你這個不的東西，好端端的婚約都丟了，要是當初這婚約能保住，我現在也不必費那麼多心思！”

若是能和凌驍結親，兩家綁在了一起，凌驍又豈會對陳家的事不依不饒？

“都是因為那個姜氏……”陳詩韻紅著眼睛辯解。

陳相本不耐煩聽：“行了，說再多都是因為你沒用，連個鄉下婦人都斗不過，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個廢！”

然后拂袖而去。

陳詩韻僵立在原地，淚珠子砸下來，滿臉的不甘心。

-

凌驍又一連三日沒看到姜月瑤了。

現在呆在的院子里足不出戶，便是去給林氏請安，也一定錯開他去的時間。

有次他走的晚了一點，才從明月軒出來，遠遠的一看到他便立即轉頭鉆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避他如蛇蝎。

凌驍臉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差，一次又一次克制堆起來的耐心，也已經所剩無幾。

連府中庶務，都直接讓王管事來跟他代了。

劍霜拿著一本賬冊和禮單帖子送到了凌驍的書案上：“這是王管事方才送來的，說是上個月府中的開支用度以及往來禮單，還請侯爺過目。”

凌驍冷眼掃一眼桌上這一堆東西：“讓親自來跟我說。”

劍霜很是為難：“夫人怕是不愿意來。”

上次鬧的那樣難看，怎麼可能來見他？

他靠回椅背里，聲音平靜：“我在這等兩刻鐘，不來，我就親自去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