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溫泉湯池間的胡鬧持續了一整個下午。

聞萱再度睜眼的時候, 時間已經是翌日的清晨。

掀開沉重的眼皮，目便就是華疏宮的一切。

休息了一整夜的，仍舊有些酸痛, 艱難地擡了擡自己的胳膊，想要試著彈一下，卻出乎意料撞到一堵人牆。@無限好文，盡t在

哦，是了，還躺在蕭應決的懷裏。

聞萱甚有這般早醒的時候, 擡頭看了眼側躺的人, 不免便想起了昨日溫泉水池間發生的事。

和蕭應決, 圓房了。

他們當真圓房了。

聞萱臉上漸漸沾染上笑意，靠在蕭應決的懷裏, 安靜地著, 終于不再彈了。

但是有人卻在被褥底下攬了的腰。

“難嗎？”

蕭應決早起的嗓音還有些喑啞, 帶著濃厚的鼻音，傳進聞萱的耳朵裏。

聞萱也是剛剛睡醒, 聞言，胡地搖了搖頭, 又點了點頭，道：“有一點，但還好……”

蕭應決俯下去，將臉頰在的額頭上，確認沒有起燒, 也沒有別的什麽不適之後，才敢舒一口氣。

昨夜帶著聞萱回到華疏宮之後, 蕭應決幾乎一整夜都沒有合眼，生怕聞萱夜裏會起什麽反應, 熬到臨近天亮了，才敢稍微瞇一會兒。

如今人終于醒來，看起來也沒有什麽大事，他總算是能夠放松下來。

他抱了聞萱。

聞萱窩在蕭應決的懷裏，雖然一下便就會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忍不住，與他又蹭了一蹭腦袋。

蕭應決：“……”

他摁住聞萱的腦袋。

昨晚靠在床榻上的時候，蕭應決其實想過很多種待到聞萱醒來之後，懲罰的方式。

因為昨日當真是太放肆了，騙他也就算了，竟還妄圖將他關在屋子裏，霸王上弓。

足也好，特意冷落幾日也好，目的都不是真的為了懲罰，而是為了警示，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還有聞萱宮裏那群給出主意的人，還有杜伯魚，他們此番估計都逃不掉幹系。

他原本想的是罰聞萱足三日，其他人按律罰月俸。

但是如今看著聞萱逐漸清醒的臉龐，那張妍滴的小臉，就躺在他的懷裏，蕭應決覺得，自己事先想好的懲罰，似是說不出口了。

他盯著聞萱看了許久。

聞萱不明所以，全然不知蕭應決盯著自己，竟是在思索要不要給自己懲罰。

只是在蕭應決的注視下，笑著又往他的懷裏鑽了鑽，與他誇獎道：“陛下好厲害，我昨日好喜歡的。”

蕭應決：“…………”

聞萱又蹭蹭他清早有些泛著青胡渣的下：“我會對陛下負責的！”

說的言之鑿鑿。

總算是蕭應決徹底繃不住，笑出了聲。

他沒想過聞萱一大早醒來就會頂著純真無邪的臉蛋說這種話。

雖然他是男人，他當然想要聽到這等褒獎，但是這才剛醒，也有些太措不及防了。

還有，誰對誰負責？

他抱著聞萱又怔了許久，許久之後，才盯著一雙有些紅潤的耳尖，俯又親了親聞萱的臉蛋。

所謂懲罰，最終，到底沒有落到聞萱的頭上，

蕭應決只是一邊親吻著，一邊就擡手，點了點聞萱的腦袋，以示遲來的懲戒。

同樣都是第一回行房事的男和，蕭應決相比起聞萱，實在也算不上有什麽經驗。

頂多就是他看過的畫本子比聞萱要多一些。

他親完之後，又抱聞萱，陪在榻上躺了一會兒。

似乎行過房事同沒行過，當真是一點兒也不一樣的。

蕭應決如今這般抱著聞萱，不知不覺便就有些心猿意馬，想起昨日的那點事。

他想起昨日溫泉水中的聞萱，想起梨花帶雨，又在自己下含苞盛放的模樣。

嗯……聞萱其實也同他一樣。

也不知為何，明明只是簡單的擁抱，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會想起昨日的事。

的小手還搭在蕭應決的前，一下一下的，撥的人有些心。

終于，蕭應決抓住了不安分的小手，直接俯又吻了上去。

大清早的親吻，帶著不曾沾染一的幹淨同純粹，聞萱被蕭應決吻到快要不過氣來，才聽到屋外杜伯魚姍姍來遲的稟報。

時辰到了，皇帝該去上早朝了。

蕭應決這才松開，在空氣中毫不避諱地拉扯出銀，一邊起，一邊又替掖好被褥，道：“再睡會兒吧，今日好好休息，不要跑，我晚點理完了事，過來看你。”

聞萱點點頭，在他臨走之前，還記得手抱住他的脖子，往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粘膩得厲害。

但是蕭應決卻無比用，最後又俯了聞萱的發梢，這才離去。

—

聞萱不知道蕭應決今日要做什麽，昨日剛行完房事，的的確還有些累，蕭應決走後，又在榻上睡了個回籠覺，這才徹底清醒。

今早為來把脈的太醫是陳春棠。

昨日也是陳春棠。

聞萱不免有些驚訝了。

按理說，陳春棠這個年紀，已經坐到了太醫院正的位置，已經不需要日日再早起進宮班，怎麽會一連兩日，全都是他呢？

不想到陳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陳太醫，近來家中一切可好？”關切道。

陳春棠為聞萱把完脈，躬道：“一切都好，多謝娘娘掛懷。”

“那就好。”

聞萱全然不知蕭應決背地裏吩咐陳春棠的事，只是單純覺得這太醫院正有些不對勁。

到底從前在家中的這些年，陳春棠對自己諸多照顧，聞萱在他臨走前，又加了一句：“陳太醫平日裏家中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可以盡管來找我，抑或是找太師府。”

“……”

有問題的不是我，是娘娘你啊。

陳春棠言又止。

蕭應決知道了聞萱的事，陳春棠至今不曉得，聞萱本人知不知。

他們之間捅破了窗戶紙嗎？

蕭應決打算原諒嗎？還有聞家呢？蕭應決又會怎麽對聞家？

到底是欺君之罪，雖然自打聞萱宮之後，陳春棠便不止一次聽到過聞萱得寵的傳言，但寵抑或是厭棄，不都是帝王一念之間的事嗎？

今日得寵伴君側，翌日便就被打冷宮的，他在太醫院這麽多年，見過的實在不在數。

而且，蕭應決如今還開始關心聞萱能不能有孕。

他是想有呢，還是不想有呢？陳春棠覺得自己實在是分不清楚。

思及此，陳春棠當真很想告訴聞萱實。

但蕭應決的叮囑又歷歷在目，他只能違心應下聞萱的囑咐。

“是，多謝娘娘。”

陳春棠拎著藥箱走了。

—

聞萱這邊還在擔心陳春棠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問題。

蕭應決彼時，卻已經下完早朝，換了一常服，前去到了章寧宮。

昨夜沒睡著，蕭應決左思右想了一整晚，覺得聞萱昨日之所以會突然想要強行同自己圓房，一定是同自家母後去看過不了幹系。

蕭應決不知道母後到底和聞萱說了什麽，但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

聞萱從來是個頂聰明的人，昨日雖然大部分說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玩笑話，但蕭應決也能聽出來，其實也在擔心。

擔心會迎別的人宮。

用這般的方式告訴他母後前來找過，與說過哪些話。

他進到章寧宮，太後正在遣人按，用的還正是聞萱教的法子。

見到他進屋，太後便命按的宮人先停了手，退了下去。

“皇帝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

自打上回冷戰一事結束之後，太後同蕭應決，倒是又逐漸恢複到了以往母子和睦的關系。

“母後昨日去看過貴妃了？”蕭應決開門見山地問道。

太後頓了下，倒也不否認：“是。”

蕭應決嘆氣，并沒有宮人送上來的茶水，而是道：“母後，貴妃自小弱多病，大多數時候都只能待在家裏，邊很缺朋友的陪伴，是以，但凡是有可能做朋友的人，都心對待，與人為善，就是想盡可能可以有多一些玩伴。”

“是，母後頭疼，貴妃便就來伺候您按，這都是為後宮妃嬪該做的，但也完全可以不暴自己的手藝，只是隨便地糊弄您。但沒有，那就是證明還是在乎您，想要與您為善的。”

他一上來就說這麽些話，倒是把太後給弄懵了。

“皇帝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太後想，近來當不曾故意刁難過聞萱吧？

昨日也是被那群諫臣們催的沒辦法了，這才去找聞萱敲打了一下。

何況，後宮妃嬪，為皇帝開枝散葉本就是本分，聞萱做不到，提醒規勸皇帝，喊別人進宮來做，這難道也有錯嗎？那為太後的威嚴何在？

然而蕭應決在意的就是昨日之事。

“日後前朝的事，母後大可以直接找兒臣告t訴，貴妃那邊，母後就當是不懂規矩也好，當是大字不識也罷，還請不要再去敲打了。”

“好不容易能恢複至今，就當是兒臣拜托母後，繼續好好無憂無慮地養病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

太後聽罷，渾終于是徹底氣了起來。

他這是嫌昨日去找他的心肝說話難聽了，傷心了，是吧？

“但凡那些諫臣說話你能聽進去，還用哀家特地去找貴妃，貴妃與你叮囑嗎？”太後質問道。

“那既然諫臣的話兒臣都聽不進去，母後又是如何認為，這話換貴妃來說，兒臣就能聽進去了？”

他一番反過來的質問，倒是又太後怔在了原地。

“母後到底是把兒臣當何人了？”蕭應決複又問道。

“你……”

太後說不上來話。

沒有人希自己的兒子是個被自己枕邊人吹得聽風就是雨的人，太後自然也不例外。

但勸蕭應決廣開後宮這件事，是當真想不到，還有什麽人能比聞萱親自去說，更能蕭應決同意。

若是真到需要強地為他後宮塞人的地步，那他們母子，估計又得兩說了。

母子二人互相對峙著，似乎誰都不肯退讓。

聞萱，還是聞萱。

太後深吸一口氣，當初許宮的時候，是當真從未想過，區區一個太師府的病秧子，竟會為自己日後最大的麻煩。

“既然都說到這裏了，那皇帝你今日便就老老實實地告訴哀家，你到底打算何時再迎新人宮？”太後一字一句地問道。

這麽些日子以來，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看著他寵聞萱。雖然心底裏預便就不好，但到底他們母子關系剛剛修複，聞萱子也著實沒有那麽惹人厭，就算了。

但是太後萬萬不曾想過，皇帝有朝一日，竟會因為這麽一件小事，來同自己爭吵。

“聞萱不能承寵不能生育，這些事，皇帝你別告訴哀家你不知道。你是皇帝，難不你的後宮從始至終都只有聞萱一人嗎？那日後你的子嗣怎麽辦？國朝的基業怎麽辦？哀家已經不執意要你娶松翎了，但你好歹不能放著江山社稷不管吧？”

太後的詢問擲地有聲，中的，盡是蕭應決這段時日以來最為致命的心事。

他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