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蕭應決這日在章寧宮待的時間其實并不長。

在過去之前, 他大致便就知道，自家母後想要同自己說什麽。

也不怪他的母後心裏七上八下的。

眼下，朝中是個人都知道, 秋獵之後，皇帝便在與謝家博弈，所以是個人都想在此時站對立場，從而能給自己分到一杯羹。

急功近利的，譬如歸德侯；

徐徐圖之的, 譬如朝中一堆按兵不的老臣和世家, 他們都各自有著各自的算盤。

而他的母後姓謝, 替謝氏三番四次地擔憂，實屬常理。

蕭應決全都可以理解。

但是可以理解, 卻并不代表著, 他可以接。

還有在聞萱籌備宮宴之時, 特地喊人去給添麻煩，這些事, 蕭應決都還沒有同自家的母後攤牌明算。

他最後沒有告訴自家母後，自己下一步想要幹什麽, 只是明確告訴了，只要舅父不同自己為敵，自己便也絕不可能同舅父為敵。

然後，他便回了一趟修文殿，命人明日去喊謝松羽進宮, 順便，再把自己落在修文殿的兔子燈給取來。

這是他前些日子差人做的小玩意兒。

去歲中秋的時候, 他便見樂遙還有平遙們手裏提過。

本來昨日去華疏宮的時候就該帶給聞萱，但是他給忘了, 所以今日特地給帶來。

聞萱在蕭應決懷裏趴得夠了，這才緩緩地擡起自己的腦袋。

“我還以為陛下今日不來了呢。”

又在甕聲甕氣地賣可憐了。

“朕不是說過今晚會來陪你用飯的？”

蕭應決點點的腦袋，手中提的燈盞搖搖晃晃，照亮在的後。

聞萱漸漸咧開了笑意，也許是今夜的月實在太過皎潔，所以襯得站在月底下，明晃晃的，簡直比任何人都要像是月宮上下來的仙。

蕭應決一手抱著聞萱，一手將兔子燈提到仙的面前，晃了晃。

仙的眼眸果然立時便就被這盞燈籠給吸引走了。

“這只燈籠是送給我的？”

明知故問地歪了歪腦袋道。

蕭應決輕笑：“那不然，貴妃再去為朕尋一位朕名正言順的妃子出來？”

聞萱睜著一雙杏眸，趕嗔了蕭應決一眼，迫不及待地接過他手中的兔子燈，繞在自己手中轉了兩圈。

蕭應決見手上又是兔子又是燈籠的，一只手裏似乎還攥著一只荷包，不免替心道：“貴妃手裏這麽多的東西，要不要分一點給朕？”

他這是又在同討禮了吧？

聞萱攥著手裏這只荷包，眼下，總算也是可以明正大地朝蕭應決獻出自己的手藝。

只見將兔籠先到了蕭應決的手裏，而後才雙手鄭重地握住自己的荷包，煞有其事地站在中秋的月底下，與蕭應決道：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妾在這裏祝陛下中秋萬福，吉祥如意，歡歡喜喜，諸事順遂！”

果然是他的荷包。

蕭應決見到荷包的一剎那，角便不向臉頰兩邊咧開。

沒人知道他到底等了這只荷包有多久，也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從聞萱剛開始上手做這只荷包的時候，便就已經知道了這只屬于自己的禮的存在。

聞萱雙手鄭重地遞出荷包。

蕭應決便也跟著雙手鄭重地接過荷包。

自章寧宮帶出來的一沉悶氣息，總算是在此時此刻得以消解。

低頭欣賞的第一眼，本以為就會見到那只悉的小狗一般的小鹿，但是……狗呢？

蕭應決對著遞到自己手中的荷包翻來覆去，不可置信地看著上頭那只手藝尚可的梅花鹿。

不可能啊，他分明記得，聞萱繡的那只鹿，不長這樣。

換荷包了？還是給別人改過了？

蕭應決著自己手中的荷包，翻找了一些痕跡，確認這就是自己當初見過的那一只沒錯。

難怪……他到此時此刻才幡然醒悟，難怪昨日問要禮，卻怎麽討也討不出來，只怕是昨日這只荷包還在別人的手上，沒改完呢。

蕭應決一時又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

“陛下是不喜歡這只荷包嘛？”

聞萱自打遞出荷包的一剎那，便就在觀察蕭應決的臉了。

一開始他還是高興的，怎麽見了這荷包幾眼，他就不笑了？

親手做的荷包，難道他不喜歡嗎？

“我知道我第一回繡荷包，還有很多不足，但是陛下也說了，人總是要有第一回的嘛……”磕磕地解釋道，“而且我為了繡這只荷包，手都被針紮了好多下呢！可疼了……”

說罷，生怕蕭應決不信，慌忙還舉起自己這兩只纖纖細手作證。

兔子燈一晃一晃地搭在的胳膊上，照得兩截纖瘦的手腕，都越發白皙。

蕭應決嘆息著，了聞萱那幾只被針刺的格外厲害的指腹。

他知道，他當然都知道，聞萱為了做這只荷包，被針紮了有多下。

“那這只荷包，全部都是你繡的嗎？”

蕭應決俯，耐心詢問道。

“……”

聞萱心虛了一下下。

但也只有一下下。

很快便老實代道：“我繡的靈鹿太難看了，他們都說……都說……”

“都說什麽？”蕭應決又耐心問道。

“都說像小狗……”聞萱低聲道，“所以龐嬤嬤便就拿去幫我改了下。”

原來如此。

蕭應決總算是再度綻開了笑。

他聞萱的腦袋，想說像狗也無所謂，他喜歡的只是的心意。

但他著這只荷包，到底又沒有多說什麽。

他只是突然一個矮抱起聞萱，出乎所t有人的意料，扛著便往屋裏走。

聞萱自己也被他嚇到，驚呼一聲過後便就慌忙將雙手搭在他的後背上，直到被他給扛進了屋，放在了椅子裏，才總算是稍微有一些還魂。

“日後就算繡的是狗，也得把你繡的手藝原封不地送給朕，聽到了沒有？”

他與聞萱這般代道。

“啊？”

聞萱不是很理解他的這等執著。

但是蕭應決就是如此霸道。

聞萱只能點點頭，答應下皇帝陛下這等莫名其妙的要求。

二人都還沒有用晚飯。

自打蕭應決過來之後，小廚房便就忙不疊又把一個時辰前就做好的飯菜全拿去加熱了一番，眼下，正正好是可以開飯的時候。

于是二人終于又可以一道用個晚飯。

這是中秋的夜晚，用過了晚飯，最要的事當然還得是賞月。

聞萱搭在蕭應決的肩膀上，和他一道坐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月餅，著遠亮如銀盤的月，不知不覺，便覺時辰到了很晚。

嗯……好像因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聞萱是夜，既有些期待著想要上榻，卻又有些不是那般主地想要上榻。

如果蕭應決下午說的話是真的……那想……他們應該……

聞萱靠在蕭應決的肩膀上，維持著自己僵的姿勢，漸漸的，有些忍不住，朝著蕭應決瞥了一眼。

恰好，蕭應決也在瞧著。

玩笑一時爽，真到了夜裏，卻居然有些無所適從了。

蕭應決坐在窗邊，不敢聞萱知道，自己其實也張地厲害。

但他當真是玩笑嘛？下午他同聞萱說的那些話，當真是玩笑嘛？還是不知所起？蕭應決自己也不清楚。

終于，在和聞萱默默相視了三回過後，蕭應決有些再坐不住，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放到了床榻上。

“梵梵？”

他這般喚了聞萱一聲。

“嗯……”

聞萱睜著一雙明鏡似的眼眸，回應著他。

“要不要……再試一次？”

堂堂帝王，還是頭一回說話這般沒有底氣，細若游。

但是這話清晰地傳進到了聞萱的耳朵裏。

聞萱終于等到他問這個問題，忙不疊圈了蕭應決的脖子，迫不及待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再試一次！”

的語氣不同于蕭應決，雖然張，但更多的，是飽含著的期待，是對未知將要發生的事的期待，亦是對能同蕭應決更近一步的期待。

蕭應決實在是不明白，聞萱到底是太過喜歡他了，還是天生便就是個不懂得拒絕的小姑娘。

在點過頭之後，他便帶著滿的火熱，朝著一點一點地靠近。

他牽引住聞萱的手，只能跟著自己走。

……

聞萱只覺有一團熔爐烈火般的懷抱擁向了自己。

是從未過的蕭應決的熱度。

而後，的瓣被人叼住，的腰也被人錮住，的渾四肢，漸漸都開始聽從他人的擺布。

一開始，似乎和昨日裏沒什麽不同，聞萱想。

蕭應決引著的手，胡作非為。

但是漸漸到了後面，便就是聞萱不曾涉足過的領域了。

蕭應決的吻，越來的越貪婪，貪婪得差點都要認不出來。

聞萱沒有一點點的防備，心緒逐漸由進攻變為防守，一步步被他近得相當狼狽。

“夫君……”

慢慢的，聞萱有些覺得累了，想要妥協投降。

但是看著蕭應決的眼睛，不知道，投降的話，是不能說這兩個字的。

如果說蕭應決原本還剩一點理智，那麽聞萱眼下的這一聲“夫君”，大抵就是摧毀他理智的最後一稻草。

聞萱被汗涔涔地拉起了。

然後蕭應決問：“什麽？”

“夫君……”

聞萱可憐，雙手已經又酸又累，祈求能夠得到自家夫君的一點憐憫。

然而，憐憫是沒有的。

蕭應決很快又封緘住聞萱的瓣，親吻住。

不可以行房事，但卻可以用別的方式來代替。

蕭應決腦海中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他抱了聞萱，瘋狂地親吻著，親吻自己此前不敢用力啃咬的脖頸，親吻自己此前從未敢覬覦的山峰，親吻自己的奢，親吻自己的貪婪。

明明只有這一個方式，但他趴在聞萱的耳側，愣是要一次又一次地哄騙，問：“什麽？”

“夫君……”

“那梵梵再幫夫君一次吧。”

食髓知味。

這是蕭應決第二次真切會到這個詞。

真正最後一次抱起聞萱的時候，蕭應決抓著聞萱的手，著累到氣籲籲的自家貴妃，過那片若有似無的寢，沒由來想起在秋獵時帶回來的那兩只兔子。

嗯，一只擺在他的修文殿裏，一只擺在的華疏宮裏。

今夜中秋夜，聞萱還獻寶似的把這一只兔子給拎出來了。

這兩只兔子，全都玉雪可，即便是秋獵被帶回來的時候沾了一些山間的泥土，清洗過後，也都只剩下一副無比白淨又糯的皮囊。

蕭應決當時便就覺得，它們應當會如同它們的主人聞萱一樣；

但當時他不曾見過。

眼下看來，果真一模一樣。

蕭應決抱人，不覺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在聞萱一片訝異與驚呼中，很快又俯啄吻住了含著茉莉花香和桂花香氣的瓣。

還有淡淡藥香揮之不去地縈繞在灼熱的帳子間。

今夜還很長。

昨夜來不及做的事，他可以做完；

昨夜沒來得及想做的事，他也可以試著去開拓完。

屋外更深重，可蕭應決想，這些都與他無關。

因為大盛國朝的中秋休沐，素來都可以持續足足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