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謙面不改地反駁,“十弟欠債不還的嗎?也對,十弟萬花叢中過,若要還恩,教坊里的姑娘怕是排不過來,也只能賴掉了...”
“你....”當著沈家人的面被揭老底,朱獻面兒抹不開,將扇子往后頸一,皮笑不笑道,
“我與七哥不同,妻子娶回家了,就一定會好好疼著,護著,絕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斥責,更不會親信外人,而不信任自己枕邊人。”
一句話將朱謙與沈妝兒之間最大的隔閡給掏了個底朝天。
年初行宮那一幕,歷歷在目,在場諸人也親涉其中。
這怕是沈妝兒決意與朱謙和離的導火索。
朱謙所有的矜傲在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朱珂倚在一旁柱子,悠哉悠哉看著二人斗氣,暗想,朱獻一向不溜秋,從不輕易得罪人,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沈妝兒?
沈老太太已不想聽他們兄弟掰扯下去,過去的事終究過去了,他們每一句話都在兌朱謙,卻也是在掀沈妝兒的傷口,于沈家而已,朱謙對與錯,悔不悔改已無任何意義。
松開沈妝兒的手,朝朱謙緩緩施了一禮,嗓音似染了秋寒,帶著幾分肅殺,
“沈家謝殿下這些年照拂之恩,妝兒對殿下也并任何埋怨,與沈家一般,只盼著殿下子好,萬事順遂,陛下已賜旨和離,今日殿下您也知曉了,既如此,老婦再當面說一次,從今往后,妝兒與殿下一別兩寬,迎婚嫁娶,各不相干。”沈老夫人丟下這番話,帶著沈家人后退離開。
每一個字跟鋒銳的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將朱謙心尖的給剜了個干凈。
他心口空空的,滿腔的酸楚、懊悔與難過無安放。
他盯著沈妝兒離去的背影,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里說的好聽,今后無論在何,由他來守護,可親眼看見一點點走離他的視線,離他的掌控,那種無計可施的窒息又淹沒過來。
朱謙深邃的眸子再次被猩紅覆住,天烏沉沉的,一陣寒風吹來,將那抹染寒霜。
太子未發話,四下諸人,誰也不敢離開。
眾人紛紛將頭顱得很低,任由幾位皇子槍舌劍,誰也不敢。
待沈家人走遠,朱謙視線緩緩挪至朱獻與朱珂上,幾乎一眼將他們心思看穿。
“看來,六兄與十弟近來很閑,六兄漕運改革虎頭蛇尾,青齊那些解戶安排好了沒有?十弟與寧家婚事如何了?背信棄義的事,可不能干…”
兩個人被噎得不輕,朱謙現在是太子,在份上總要強過他們一頭。
朱謙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尋到了淮侯,
“今日宴席,出此岔子,淮侯可否給孤一個代?”
淮侯撲通一聲再次跪了下去,伏低在地,盯著地磚兩眼發懵,他的孫生辰扮酒席,跟太子有什麼關系?要給太子什麼待?
不過人家這麼一說,顯然是給沈妝兒撐腰。
“臣死罪,臣疏于管教,致使家宅不寧,待明日,臣闔家赴沈府登門道歉....”
朱謙將他晾在一邊,在木亭的石墩上坐了下來,指著繡煙的尸問溫寧道,
“何許人也?”
溫寧躬答,“出江陵一姓江的富戶,是淮侯夫人庶妹的兒...”
朱謙嗯了一聲,神無波吩咐道,“一個商戶以下犯上冒犯平章郡主,傳令錦衛,抄了江家。”
眾人悚然一驚。
溫寧應下,擺擺手示意侍衛將繡煙尸給拖走。
淮侯夫人聽了這話,不顧滿頭凌猛地抬起了臉,又驚又怒,撞上朱謙諱莫如深的眼神,嚇得直打哆嗦,
“殿下,江家是無辜的,還您饒了江家....”
話未說完,旁的淮侯一掌在面頰,聲音響亮地如同一道錚鳴,“放肆,太子殿下跟前有你說話的份?”他拼命朝淮侯夫人使眼,示意閉。
淮侯并不愚蠢,深知妻子今日已犯了朱謙忌諱,若再不靈醒一些,這條命就待在這了。
侯夫人被他打蒙了,捂著支吾不言,抖如篩糠。
淮侯指著侯夫人,咬牙切齒與朱謙告罪,“殿下,那蠢婦失言,臣一定狠狠料理。”
朱謙目極深看著淮侯,并未做聲,余瞥見一的小姑娘躲在沈兒后,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拼命往他上瞅,見被發現了,竟是出兩個淺淺的笑,
朱謙的心仿佛被什麼擊了一下,了一角,他記得,這小孩曾去過王府,沈妝兒很喜歡。
雙雙是識得朱謙的,上回去煜王府,雋娘帶著玩時曾撞見過一次,雋娘教喊姨父,雙雙還記得,便脆生生喚了一句,
“姨父....”
這一聲可沒將沈兒夫婦靈魂嚇出竅,沈兒連忙上前捂住雙雙的,將往懷里一摟,戰戰兢兢磕頭,“殿下恕罪,雙雙不懂事,您別跟計較....”
朱謙心底的空落被這聲“姨父”給填的滿滿的。
忍不住朝雙雙招了招手。
自從繡煙鬧事,雙雙一直被李媽媽強行按在懷里,小姑娘憋壞了,天真爛漫地甩開沈兒,奔來朱謙跟前,又清脆地喚了一聲,“姨父...”
小姑娘極有靈,指了指沈妝兒離去的方向,眼眶微微泛紅,“姨父跟姨娘吵架了嗎?姨父可不可以不惹姨娘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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