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他不僅是在試探沈家,更想試探朱謙與皇帝的反應。
十月初六與初七兩日,沈兒陸陸續續收到了十幾份重禮,這是從未有過的場面,令霍府上下十分不安,如此一來,不辦宴席說不過去,沈兒來到正院,稟了婆婆淮侯夫人,恰恰公公淮侯也在喝茶,淮侯在軍中有一個四品僉事的職,不算顯赫,論理還不了兩位王爺的眼,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捋著須道,“不管六王是何用意,厚禮進門,必須邀請王爺王妃與宴,”目落在淮侯夫人上,語氣緩了幾分,“夫人,怕是勞累夫人持一場。”
淮侯是名武將,在外子彪悍,進了家門,便是淮侯夫人做主,這一生,除了娶沈兒這樁事上,淮侯違拗了侯夫人的意思做了主,其余諸事皆是看妻子臉。
淮侯夫人心里并不太舒坦,辦壽時不見皇親勛貴來捧場,小孫三歲生辰,竟是驚了兩位王爺,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不不愿應道,“自然得辦。”著眼皮看了一眼沈兒,冷聲道,
“我會安排人給各府送帖子,后廚的事一并給你。既是王爺們賞臉,你可不能丟了咱們侯府的臉面。”
后面一句話沈兒聽得明白,公中能給的支持有限,所耗份例必定不能超過婆婆壽宴的規格,如此一來,多出的銀子只能自己出了。
這是給兒長臉的機會,說出去,將來于雙雙是有裨益的,沈兒咬了咬牙,應下了。
回到玲瓏苑,吩咐心腹婢抱來嫁妝匣子,開鎖一瞧,只剩兩千兩銀子了,這是最后的家底,瞥了一眼梳妝臺屜里的首飾,翻出兩只金釵,還有一只玉鐲,包在手絹里,喚來陪房的李媽媽,“悄悄拿去當了,別人發現。”
李媽媽接在掌心翻開手絹一瞧,臉一變,“夫人,這可是您出嫁時,大夫人給您的陪嫁,您怎麼舍得呀...”
沈兒是要強的子,忍著心酸出笑意,“雙雙生辰宴竟是有這麼多權貴來捧場,別說是當幾件首飾,再多的我都拿得出來,別磨蹭,快些去!”
李媽媽氣得跺腳,“小小姐可是霍府的人,也是替霍府掙臉面,公中就不能添補些嗎?”
沈兒卻曉得公中也吃,否則以公公的子,剛剛也不至于悶聲不吭,公公雖平日由著婆婆來,卻不是糊涂人,定也是沒轍了。
李媽媽一看沈兒的臉,便知無計可施,嘆了一氣,一面將東西收好,一面問道,“沈家怎麼辦?既是大辦,是不是派個人知會一聲?”
沈兒曉得近來沈家在風尖浪口,定不愿意面,但禮數不能,“你正好也去一趟沈府,將形稟給二伯母或祖母知曉,來與不來都可,告訴祖母,即便不來,我也能明白妝兒的境,切莫為難了妝兒。”
李媽媽往窗外瞥了一眼天,太西斜,約莫是下午申時三刻,時辰還早,先去銅鑼街當鋪走一趟,再去沈府討口茶喝,落鎖之前能趕回來。
沈府這頭,老太太有意寬沈妝兒的心,這幾日任何事不許當著沈妝兒的面稟,除了請人陪打馬吊,便是遣去三房照看弟弟妹妹的功課。
李媽媽來沈府時,暮四合,沈妝兒在西次間看著兩位妹妹做針線,這頭管外事的婆子將李媽媽引東次間的暖閣,二夫人曹氏也聽說了這樁事,正與老太太商議,見李媽媽來了,忙問底細。
李媽媽掩去當首飾一事,其他一一說得明白,“大小姐的意思,莫讓郡主為難,讓老太太您拿主意。”
曹氏聞言看向老太太,“母親,要不,兒媳領著兩個姑娘去沈府,也算待過去了。”
老太太眉眼垂著并未立即點頭,默了一會道,“六王府,九王府都送了厚禮,咱們外家只去這些人怕是不合適,我肯定得去,至于妝兒...等我問問的意思。”
曹氏笑了笑道,“哎喲,您就別問了,干脆不讓曉得算了。”
老太太搖搖頭,“大家都走了,留一個人在家,能不曉得?顯得咱們沈家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還有另外一層考慮,不如趁著這場宴席,投石問路,自然不可能立即將沈妝兒嫁出去,但試一試態度是無妨的,倘若宴席上有人問起婚事,定傳去東宮與皇帝耳郭里,若東宮反應激烈,今后沈妝兒怕是難留在京城,若風平浪靜,那沈妝兒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恰在這時,一道清雅的笑聲傳來,
“是大姐派嬤嬤回來了嗎?”
一海棠紅的鑲襕邊的褙子,發間獨獨了一支白玉簪子,款款行來如同畫里走出的人兒,正是沈妝兒。
李媽媽已多年未見到,乍一眼瞧去,忍不住驚呼一聲,“喲,這是郡主嗎,老奴竟是不識得了,真真跟神仙人似的。”這氣紅潤,眸似水,哪像個和離歸家的婦人,得不可方,也不知那太子怎麼舍得撒手。
連忙跪下磕了個頭,沈妝兒示意起,問道,
“大姐還好嗎?”
李媽媽猶疑地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和悅道,
“你來的正好,正要問你,雙雙后日辦三歲生辰宴,你去嗎?”
沈妝兒頓了一下,“去吧,我就雙雙這麼一個侄,霍府看重,咱們娘家越發不能了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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