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您這是做什麼?您別傷了自個兒!”溫寧驚得魂飛魄散,與隨后撲上來的曲毅,一左一右死死鉗住朱謙的手。
朱謙手臂經脈蜷起,繃險些出,猛地將二人掀開,渾的力氣泄盡,眼前一陣眩暈,又一口吐了出來,朱謙倒在塌沿,若瀕臨絕境的溺水者,雙目失神,喃喃問道,
“太子妃...何在....”
他現在只想看一眼,替拂一拂的塵,平眉角的傷,護與沈家歲月無霜。
溫寧聞言,一陣心驚跳。
皇帝將和離一事告訴了溫寧,讓溫寧嚴防死守,不許給朱謙。
一邊是不容忤逆的主子,一邊是皇帝的圣旨。
溫寧進退維谷,目落在他前那片漬時,狠狠咬了咬牙,面不改道,
“殿下,太子妃娘娘還在王府,您那夜昏厥不醒,陛下將您接東宮,等您子好了一些,咱再回去看太子妃....”
朱謙一聽說沈妝兒還在王府,不知哪來來的力氣,勢不可擋地掀開被褥,
“孤現在很好,孤現在要見到妝兒.....”
余生,他要拿命來償還。
雙目通紅疾步往前一沖,一陣眩暈襲來,高大的子再次如山峰般栽了下來。
第51章
朱謙又昏迷了整整一日方醒。
睜開眼時, 皇帝就坐在他塌前,為父親看著形容落拓,削瘦不堪的兒子, 心疼地眼角泛,
“你怎麼把自己折騰這副模樣?”
朱謙雙目無神地靠著引枕,每每閉上眼,如同沉一個巨大的深淵, 那里有刀劍影,有修羅地獄, 更有沈妝兒雙目枯涸,瞳仁漸漸渙散, 最后死在他懷里的場景。
每一幕都在他心尖刻下不可磨滅的傷痕,似烈火灼著他,令他痛不生。
夢中,最令他絕的是,每每看到沈妝兒悲痛絕時,他找不到自己, 他尋不到自己的影, 嘶聲力竭地想要撲過去,飛進夢里去護,保護,卻如隔天塹, 怎麼都不及片角袂。
那種眼睜睜看著生命漸漸消失,卻無能為力的絕與崩潰, 每每想起, 整個人如同被掏空, 似孤魂野鬼。
皇帝看著朱謙這副模樣, 不指他回答,而是問太醫道,
“太子如何了?”
太醫院院使跪在腳踏前,給朱謙把了一會兒脈,臉不太好看,卻也不敢瞞,
“回陛下,太子殿下脈象紊,心思郁結,有吐之癥,臣已開了方子,替太子殿下解郁散結,只是這仿佛是心病....短時間,切莫刺激,否則癥狀會越發嚴重。”
心病?
那就是沈妝兒。
皇帝嘆了一聲,原打算趁機跟朱謙坦白,聽太醫這般說,只得慎之又慎。
怕待久了被兒子看出端倪,皇帝起道,
“父皇還要去理政事,你好好修養,記住,只要你子好了,你才能護著你想護的人,明白了嗎?”
皇帝這話果然管用,朱謙空的眼珠轉了轉,眼底的神采恢復了許,嗓音暗啞道,
“父親放心,兒子明白,您去忙吧,等兒子子好了,再回王府探妝兒。”心里想的是妝兒現在肯定不愿意見到他,怕是要恨死他了,他也恨自己。
皇帝聽了這話,心虛地移開目,咳了一聲,“好...”然后頭也不回離開了。
皇帝走后,朱謙漸漸恢復了力氣,裹著一件白衫下了塌,端坐在案后,用了一些清淡的飲食,臉也好看了一些,只是一雙眼比原先更加深沉幽黯,眼尾低垂著,那不怒自威的氣勢越發攝人。
“我昏迷這段時日,昌王與六王可有異?”
溫寧見他終于恢復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氣,便將皇帝的安排與幾位王爺的反應給說了。
“昌王那頭倒是并無明顯的靜,上次軍演,昌王怯戰,已失了武將之心,如今也曉得大勢已去,不敢大干戈,只是,聽說太子妃要與您和離,便走訪了信國公府,想是有意讓信國公府的眷嫁東宮...”
“倒是六王有些不死心,私下尋過段將軍,為段將軍所拒絕,有蠢蠢的跡象。”
朱謙聽到這里,眼底閃過一鋒銳。
夢里的賬,得跟朱珂算一算了。
朱謙又問了朝政諸事,溫寧一一作答,大抵都在掌控當中。夢里給了他不啟發,如今布置事越發游刃有余,吩咐一番下去,最后眼底帶著幾分忐忑與小心,輕聲問,
“太子妃這幾日在府中形如何?還鬧著要回沈家嗎?”
人都已經回去了...
溫寧心口拔涼拔涼的,卻不敢出半點端倪,朱謙吐的景象猶在眼前,他怕朱謙刺激,斟酌著道,“殿下替娘娘擋了那把銀壺,娘娘心中有些撼....這幾日時不時派人問殿下的安危,想來是擔憂殿下您的,陛下說得對,您子最為要,否則,一旦您出了事,太子妃怎麼辦?”
溫寧敏銳的察覺到,太子妃現在是朱謙的藥,藥到病除。
朱謙果然又振了振心神,昨日醒來時,他急著想見到,如今卻不急了,恨著他怨著他,哪里愿意見他,且讓緩一緩。
現在滿腔心思想要彌補,想對好,卻不知從何下手。
仿佛渾的力氣無釋放。
起來到窗下,天已暗,斜云鋪在天際,一抹上弦月嵌在當空,稍稍撐開一片明亮的小天地。猶然記得去年中秋家宴,宮里的大閘蟹分量不多,那時他不寵,侍捧高踩低,分到夫婦二人桌上的蟹是最小的,堪堪只有兩只,他記得當時那委屈的小眼神,主替他剝了蟹,明明饞的還讓給他吃,他當然不會在吃食上跟妻子搶,最后都給了,不過大抵還是不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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