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兒倚在側,掃了一眼花團錦簇的玉臺,悄聲道,“人這麼多,也不知何時能到咱們?”沈兒也是淮侯府長媳,偏偏在這權貴遍地的京城不夠看,堪堪掃了這麼一眼,便有不下三家公爵府邸的眷,想必都是慕名而來。
沈妝兒拍了拍手背,安道,“莫急。”又吩咐側的留荷,“快些將香燭果品先去奉上。”留荷先行一步,留下聽雨在一側侍奉。
沈兒擔心雙雙坐不住,安排娘并厲害的婆子領著去玩,昨一日雋娘與雙雙得極為愉快,滿心眼里喜歡這個小姑娘,便兩眼冒看著沈妝兒,沈妝兒失笑,“我正不放心,你跟著去也好。”又遣了三名侍衛跟著,一行人護著小孩兒往后院放生池玩去了。
護駕的王府侍衛長曲毅正是曲風的兄長,早已安排知客僧迎候,來的是一位年紀四十上下的大僧,從袈裟品階可看出非普通知客僧,沈兒便知是沾了沈妝兒的了。
引著二人了殿,先拜了寶相莊嚴的大佛,旋即去了后院一小佛堂捐香油錢,此事自然是由留荷等婢去做,沈兒與沈妝兒坐下木塌兩側喝茶,那大僧侯在一旁與二人說話,
“來了幾位貴客,靈遠師兄正在藏書閣與人看相解簽,還請王妃稍待,貧僧已吩咐人去通報,想必無需太久...”
這一開口方知是靈遠的師弟靈慧,平日主持寺里的庶務,若非皇家貴客,等閑不必親自面。
沈妝兒尋思近來請靈遠大師解簽看相的不知凡幾,平白上去,恐遭人埋怨,總之今日能見到,也不必急于一時,道,“既如此,咱們午后再去,也不要為難大師。”
靈慧聯想那位的份,也不是好相與的,既是煜王妃,便順驢下坡,“王妃寬厚,貧僧代師兄謝過。”
臨走前沈兒按捺不住問道,“就不知還有哪位貴客?”
靈慧看了沈兒一眼,換作平日靈慧是不會的,只是礙著沈妝兒在場,不敢瞞,便回,“首輔家的王夫人與寧尚書的夫人....”
沈兒一驚,連忙噤了聲,心里卻懊惱著,那夜沈妝兒與寧家生了過節,偏偏今日在這里又撞上了,一時后悔不該扯著沈妝兒來求簽。
避開也好。
沈妝兒姐妹打大雄寶殿后殿出來,一同前往觀音殿,沈兒在菩薩跟前跪了許久,沈妝兒拜了拜佛,趁著沈兒跪經的片刻,便去了隔壁的往生堂,祭奠自己故去的母親。
沈三夫人原是江南大戶人家的兒,進本朝后,家族漸漸沒落,如今舅族一家尚在江南,沈三夫人去世后,沈家在普華寺供奉了一塊往生牌,沈妝兒每每來普華寺總要在此待上半日。
今日因與長姐同行,也不敢耽擱,堪堪跪了半個時辰,便一道回客院用午膳。
彼時雙雙也玩累了回來,一家子吃了午膳,沈兒將兒哄睡后,靈慧大師那頭遣人來了,說是請沈妝兒前去藏書閣求簽。
出了客院往東上了一條游廊,游廊上方纏繞綠茵藤蔓,亦有紫小花點綴其中,十分沁涼。沿著幾條石徑往上攀沿,終于抵達一白玉石砌的寬臺,抬目便可見一七層的木制建筑高聳林,正是建在山脊側的藏書閣。
一行人踏藏書閣第一層的敞閣,方覺此坐滿了人,珠翠環繞,環佩叮當,皆是前來問姻緣子嗣的眷,亦有數問前程的年輕士子爺,偌大的廳堂聚了大約有百來人,坐在當中被眾星拱月的正是王欽的妻子王夫人與寧倩的母親寧夫人。
沈妝兒不想二人還在此,看了一眼并未出旁的表,倒是兩位夫人瞧見了沈妝兒立時一怔,尤其是寧夫人,想起前幾日被王府拒之門外,上一瞬還被人恭維著,下一瞬便遇見正主,臉上有些掛不住。
雖是如此,禮節不可,眾人連忙起朝沈妝兒施禮,
“給王妃請安。”
“諸位免禮,”沈妝兒頷首,
諸人客套雖在,卻也止于此,行過禮,場面便靜了下來。
再也不會有人像以前那般對沈妝兒指指點點,卻也無人敢上前寒暄,沈妝兒再尊貴,也不過是諸多皇子妃罷了,首輔夫人的榮耀可是獨獨一份的,連昌王妃與六王妃尚且要給王夫人幾分面,又何況旁人。
眾人聚在王夫人與寧夫人側,并不言語。
倒是王夫人思及丈夫的忠告,要時刻保持首輔夫人的面與尊貴,切莫小肚腸,暗想自己拔尖,何苦跟個丈夫不疼婆婆不喜的人計較,遂大方上前與沈妝兒納福,一雙丹眼端得是三分和氣七分雍容,
“王妃娘娘,此前我家笙兒多有得罪,還請王妃恕罪...”
沈妝兒淡淡看著,“得罪談不上,只是我以為王家規矩大,乃鐘鳴鼎食的世家,嫡長不該行妾室之舉,都說長嫂似母,還王夫人多多教導。”
王夫人臉一白,心口涌上一腥,與生俱來的傲氣讓生生忍住,堪堪出一笑,
“王妃誤會了,笙兒并無此念....”心下琢磨著,得早些替王笙相看一好夫婿,省得被沈妝兒說道。
時當午后,打茂的樹林投遞下來,影在沈妝兒背后織,神忽明忽暗,
“那我拭目以待....”
扔下這話,便與沈兒上了樓梯。
靈遠大師跪坐在一尊佛像前,面前擱著一團,他面相方正,枯瘦如柴,白眉如臥,一雙眼卻端得炯炯有神,瞧見沈妝兒進來,先起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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