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暁說去夏家住幾天，周斯年冷著臉丟了個時限住最多十日。

二皇子出生蕭衍將舊朝丞相府賜予夏家作郡公府邸。年前修繕過夏家過來搬進去正好。不必在一南城老巷的院子夏老太將個個院落都做了打算。夏暁回家夏老太十分歡喜，將梅林的小樓用作夏暁閨房。

在夏家沒博藝永宴在旁鬧，清靜下來夏暁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除了陪夏老太說說話，夏暁偶爾也出去轉轉。

這日閑來無事邀了夏春一起去春滿樓吃點心。

二月裏年味兒還沒過去百姓們還沒從新春的熱鬧裏走出來，街區閑的人很多。馬車經過鬧市偶遇到有從南邊來的雜耍草臺班子在表演。

夏暁聽著外頭的喝彩聲兒就忍不住掀了簾子看。

今兒天氣有些冷沒什麽風。夏暁目就是一個赤著上的大漢，正頂著冷表演噴火。一群人正圍著他那大漢每吐一下火就贏得一陣的喝彩。旁邊有小敲著鑼挨著圈子走一圈，討要賞錢。

人多馬車行的慢，夏暁饒有意趣地看。

等這大漢的表演結束立即又有個上虬結的壯漢躺下，表演口碎大石。

口堆了個扁平的石頭，一榔頭下去又是一陣喝彩。

好久沒有看過節目，夏暁的車簾子沒放下來。

這大冷的天兒夏暁心想這些賣藝人天南海北地討生活不易，便阿大停了車。遞一個荷包，去給小的鑼裏放一兩銀子。

看戲的都一枚銅板兩枚銅板的，一兩銀子下去十分醒目。

這般舉立即吸引了沿街乞討的，拿著碗便都聚到了夏暁的車下來。

阿二把上的散碎銀子給了乞丐，夏暁想了想，阿二再去買些熱包子散給他們。

然後放下了簾子，不再往外看了。

新春之節，京城鬧市區的賣藝人不。除了口碎大石這個，整條街上說有四班。夏暁馬車的另一邊也是一班。與這班相隔不過十來步，不過與實打實的氣功表演不同，說是賣藝其實是新奇馬戲。

張羅的，都是些年歲不大的孩子。

阿大送了賞錢回來，往這頭張了一眼，眉頭就蹙了起來。

總覺得裏頭有個孩子眼……

阿二散了包子回來，馬車繼續往前走。

阿大又往那馬戲班子了一眼，臉上疑不減。但聽裏頭夏暁催促快些，便立即馬鞭一甩，換了條小道兒往春滿樓趕去。

直到馬車走到春滿樓門口，阿大才靈一閃，想起方才看到的孩子像誰。

那孩子，模樣有點像慶府韓家的那個小爺！！

轉念，又覺得怕是看錯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約只是生的相像而已。畢竟韓家小爺金尊玉貴，邊一大竄人跟著伺候。定好好兒地跟著韓公子四游玩，哪裏會出現在這裏。

甩了甩頭，把這個想法拋去腦後。

夏春人已經到了，在二樓看見夏暁就迎了下來。

夏暁這般得了長寧侯的重，也算熬出了頭。心中欣喜，便想著既然出來聚一聚，便好好跟夏暁講一講規矩道理。畢竟往後可是正經的侯夫人，再這般沒個正行，肯定是要吃虧的。

鐘敏學是新貴，按理說鐘家的底子也很薄。但耐不住大理寺卿的能力太出衆，引得京城富貴圈子對夏春十分好奇，時常遞帖子請做客。

與夫人打道多了，的派頭跟見識都長起來。

夏暁原本就想跟取取經，夏春見開了竅上道兒，恨不得傾囊相助！

于是，拉著夏暁說了一下午的際之道。京城高的夫人中有頭有臉的，盡量指教夏暁，有些刺頭兒的難說話的，也提前代好。

夏暁用心聽著，都記下了。

這般一聊起來就是一下午，出了春滿樓都要到酉時。

夏暁看了眼天，風漸漸又起了，晚上怕是要下雪。轉頭跟夏春到了個別，命阿大阿二流趕車，空的那個進來車裏躲躲風。

馬車原路返程，經過耍把戲的地兒，那馬戲班子還沒走。

阿大坐在小馬紮上，掀了車簾子忍不住又往那兒打量。將將好，覺得跟韓羽相像的孩子擡起頭跟看客討賞錢，這麽一對眼，覺得更像了。

然後兩道的眉擰著，瞥了眼夏暁，有些言又止。

“怎麽了？”

夏暁將車上的點心拿給阿大，“有什麽事就直說。”

阿大想了想，說：“主子，也許是屬下看錯了。方才進過的那個馬戲班子裏頭，屬下總覺得有個孩子跟韓小公子很像。”

“韓小公子？”

夏暁能記得的有名有姓的人不多，立即就知道說的，是韓昭家的那個孩子。

“韓羽啊？”

阿大聽得出來主子戲謔，但總覺得眼。于是點點頭，說：“神態變了，但五十分相像。

夏暁覺得不可能，笑了笑，便說：“約是看錯了吧。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兩個孩子模樣有點像很正常。”

這般說了見眉頭還擰著，就又問：“怎麽了？你可是看到什麽了？”

阿大心想不大能認錯人，畢竟認人的本事是自小到大調教出來的。

而且，就算不是韓羽小公子，生得這麽像不大可能跟韓家沒關系。如此，覺得至該主子親自去辨認一下。韓公子是爺的好友，若真是韓公子的子嗣丟了，這裏頭牽扯就大了。

“主子，您要不要看一眼再說？”

阿大說，“方才那個馬戲班子裏頭，都是些年歲不大的孩子……”

夏暁一聽到賣藝的都是孩子，眉頭下意識就皺了起來。

大概是上輩子聽過太多這類的新聞，夏暁對孩子賣藝這事兒潛意識裏就排斥。不過這個時代不像現代，小小年紀出來走南闖北是正常的。不過見阿大堅持，也生出了點半信半疑來。

……若一個戲班子都是孩子，指不定裏頭就有腌臜事兒。

于是敲了車壁。

外頭阿二立即問主子有何吩咐。

“阿二，把車趕回戲班子那邊。”夏暁覺得不大可能是韓羽，韓羽那孩子機靈的很，教了他一段時間樂理夏暁心裏清楚。

阿二聽見馬車裏頭的話，麻溜兒地將馬車又趕了回去。

二月日頭也短，酉時的天就已經黑了。寒之氣上來，冷得厲害。街道兩邊的燈籠燃起來，迷迷蒙蒙的看不太分明。

不過出來討生活的人，也顧不得寒不寒，見人還有就繼續賣力地表演。

耍把戲的人還在，阿大說的那個戲班子此時正有一個殘疾的孩子正頂著木碗，他旁邊一個無臂的孩兒著腳，甩木碗往上摞。

整個戲班子八九個人的模樣，裏頭最大不超過十三歲。

夏暁才生了龍胎，對孩子憐惜的不行。一看到殘疾小孩兒衫單薄地費力表演，心髒就了一團。

為人父母的，看這個誰得了！

也不在車裏看了，連忙下了車就阿大帶著進去看看。

阿大抓著大麾替夏暁披上，壯實的子護著到了人群的前頭。耍把戲的班子燃起來火，指著拿著小鑼繞著圈兒討要賞錢的小孩子夏暁看，道：“主子，您快瞧瞧，是不是有點像……”

夏暁連忙看過去，暗沉沉的，看不太分明。只看到了那孩子四肢還健全，子有些瘦弱。單薄的裳空地掛在上，惹人可憐。

等他轉了一圈過來，拿著裝銅板的小鑼轉到了夏暁的跟前，夏暁的眼圈兒才紅了。

教了韓羽兩個月的樂理，自然不會認不得這孩子。幾乎他走到夏暁跟前，夏暁就認出來了。韓羽瘦得厲害，雕玉琢的男娃娃此時臉都瘦的沒掌大。

他低眉順眼的，將小鑼到夏暁跟前。

夏暁有些發愣，瞪大了眼睛沒反應過來。韓羽見沒也沒哭求，低著頭就又轉了個方向去向旁邊人討要。

夏暁手抖得厲害，扯了扯阿大，阿大給銀子。

阿大從袖子裏出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子，穩穩地放在了鑼裏頭。韓羽似乎一愣，擡起了頭看過來。這一看，順道就看到了阿大邊護著的夏暁，空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

他連思考的功夫都舍不得，丟下鑼就跌跌撞撞往夏暁的跟前沖了過來。

旁邊人被他突然的作弄得一驚，立即往後退了開。然後就見這個襤褸的髒孩子一個猛地紮進了夏暁懷裏，張半天沒說出話。

夏暁一驚，連忙蹲下。

韓羽的大眼睛裏滾滾地流著眼淚，他抱著夏暁的脖子，無聲地嚎啕大哭。夏暁見著他開開合合的，本發不出聲音，心裏頓時就涼了。

“阿大阿二！”

夏暁眼淚也滾滾地往下流，厲聲道：“立即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