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二爺？”李桑直截了當問道。

“唉，除了他還有誰。”掌柜一臉驚懼，聲音的極低。“唉，可憐哪。小的這里，離得近，一聽到有人救命，就趕過去了，被打回來啦！小的這里，挨了一鞭子。”

掌柜擰讓李桑看后背。

“不是俺們鎮上的人不良善，不俺們鎮上，這方圓百八十里，誰敢管二爺的閑事兒？

管二爺的閑事兒，那是不想活了！

唉，你們，唉，還是算啦，那是真惹不起的人家。

再說，這也不是頭一個了。

去年，就年頭里，有一個老乞丐，來這街上要飯的，大過年的，也是這樣，也在那林子里，生生被……唉，也是，活生生打死的，就扔在那邊里，唉，誰敢管哪？

唉，那個更可憐，連個敢替收尸的都沒有，都是賤命人哪，都只有一條命不是？”

掌柜的說著，傷心起來，抹起了眼淚。

“多謝你。我敢惹，他殺了我的人，我就讓他以命抵命。”

李桑笑著，端起茶，慢慢抿了口，站起來，吩咐鄒旺付了帳。

幾個人出來，走出一段，李桑看向陸賀朋，“兇犯找到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得看上如何，要是肯下手查，直接拘了兇犯，真相如何，一審便知。

要是上推諉，那就難了，王家有位秀才，算是士紳之家，是鄉賢，本土本鄉有什麼事兒，鄉賢是能先斷個是非曲直的，出了人命案子，要查，也以鄉賢為主，這在律法上都有的。”

陸賀朋嘆了口氣。

這案子最大的難，在于羅縣令認為齊嫂子拋頭面，死有余辜。

“先把咱們該做的，都做到。不管他們怎麼樣，咱們不失禮。

你重新寫份狀子，跟老鄒再去一趟縣衙，請見羅縣令，曉之以，之以理，把你能用的，都用一用，最好能說服他，好好把這案子審清楚。”李桑沉默片刻，看著陸賀朋道。

“好！”陸賀朋點頭。

大當家做事，總是先仁義盡至，這一條，極讓人佩服。

陸賀朋和鄒旺趕往縣衙，李桑低低吩咐黑馬：“你去一趟王家，看看那位王懿德在不在家里，看清楚認清楚，在這兒看到天黑，要是他沒有要跑的意思，天落黑你就回去。”

“那他要是想跑呢？”黑馬忙問了句，這是大事兒，一定得問清楚。

“那就等他跑出鎮子，打暈了裝麻袋里，送到咱們遞鋪。”李桑干脆直接的吩咐道。

黑馬應了，繞個圈子直奔王家，李桑往縣城齊嫂子家回去。

……………………

陸賀朋和鄒旺回到齊嫂子家時，天已經黑了。

黑馬也是剛剛回來，正蹲在李桑旁邊，一邊看著李桑一勺子一勺子喂果姐兒吃一碗糜，一邊說著他是怎麼進的王家，王家有什麼人，他怎麼看到的王懿德，以及王懿德正跟兩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年青男子，喝酒投壺。

王家正明，太平喜樂。

李桑凝神聽著，微微瞇眼，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向一前一后進來的陸賀朋和鄒旺。

“怎麼樣？”李桑看著兩人問道。

“羅縣令說，今天太晚了，明天傳王懿德和王老爺過來好好問問。”陸賀朋一臉疲憊。

“就是敷衍。”鄒旺看著李桑，直截了當，“陸先生好話歹話都說盡了，還翻過一回臉，羅縣令油鹽不進。

那意思，齊嫂子這樣不守婦道的，不在城里跑，還敢跑出城，那就是自尋死路，橫死是早晚的事兒，活該。”鄒旺越說越生氣。

“像羅縣令這樣，食無憂，從懂事起就埋頭讀書，讀的不知人間煙火，他哪知道活著有多難。”李桑語調冷冷，片刻，沉沉嘆了口氣。

“他還說就是死，也不能失了仁義綱常，真是，呸！”鄒旺氣的猛啐了一口。

“這里留兩個小廝看著就行，咱們找家邸客好好歇歇，還有幾天要忙呢。”李桑說著，彎腰抱起果姐兒。

……………………

第二天一早，李桑讓黑馬去買了孝，親自手，給果姐兒洗了澡，洗了頭發，給換好干凈孝。

金一溜煙跑進來。“老大！鄒掌柜跟著衙役去柳子鎮傳王懿德去了，陸先生說他就在衙門里等著，讓我的回來跟你說一聲。”

“嗯，你去看著，人到了，過來我。”李桑吩咐道。

們挑的這家邸店，離縣衙極近。

李桑喂果姐兒吃了小半碗菜粥，將疲憊木傻的果姐兒放到床上，看著閉上眼，自己也歪在另一張床上，閉目養神。

“老大！來了！”金輕輕推了推李桑。

李桑起來，看了看沉睡的果姐兒，示意金看著果姐兒，帶著黑馬，出門往縣衙過去。

兩人徑直進了縣衙，站在大堂門口，和鄒旺并肩，看著正和羅縣令拱手寒暄的王老爺，和跟在王老爺后面，一幅乖巧子侄模樣的王懿德。

總算寒暄好了，羅縣令讓著王老爺坐下，又讓人再拿把椅子，讓王懿德也落了座，點著陸賀朋，和王老爺笑道：“這位！他說他是順風速遞的師爺，說是從前，在睿親王府，也參贊過的！”

羅縣令咬著睿親王府四個字，一臉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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