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遷。”

“是，殿下。”

“父皇正吃餛飩，云七姜怎麼還不開口，是膽怯了嗎？”

“是不想糟蹋食，也不想壞了皇上的胃口。”

項景淵搖了搖頭，嗔道：“還真是，好些日子沒見父皇吃得那麼香。”

展懷遷忽然張起來，目轉向皇帝，說道：“皇上這餛飩，可有……”

“驗過了，云七姜吃過餛飩，喝過一勺湯，才給父皇。”項景淵打斷了他的話，說罷后苦笑，“你說做皇帝有什麼意思，至高無上坐擁天下，卻永遠吃不了第一口飯菜。”

展懷遷問：“殿下當真這麼想？”

太子搖頭，鄭重地說：“只要百姓們能安心吃第一口飯，就好了。”

第582章 算什麼東西

就憑這一句，展懷遷覺著自己能追隨太子一輩子，也許當年皇帝也曾對父親說過類似的話，與其說他對帝王死忠乃至愚忠，不如說，在他心里民最重，而他知道如何“利用”皇帝，來為民謀利。

“哈哈哈……”

忽然，那一桌傳來笑聲，眾人的目都落在皇帝和溫言夫人的上，皇帝尚不老，說一大一小更合適，他們談笑風生，不知講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彼此都樂了。

“其實父皇并不慈，雖然我與他十分親，可諸多的兄弟姐妹里，能得到父皇意的，之又。”太子輕嘆，“于是我也常常迷茫，自己是否真正被父親護著，但母妃曾提醒我，不必糾結這其中的輕重和多，當我不到來自父親的意時，我就該清醒，他是皇帝，我們是父子，亦是君臣。”

展懷遷默默地聽著，太子看向他道：“茵兒若能生育，我便不打算立后宮了，若我們有多子多孫的福氣，懷遷，你和世恒要幫著在我的那些孩子中間調和，你們都出和睦的家庭，兄友弟恭、手足深，你們明白該怎麼做，至比我明白。”

“殿下，您多慮了，有太子妃娘娘在。”展懷遷溫和地說，“娘娘會給予皇子公主們最好的教導。”

太子笑道：“云氏懷的若是個男孩兒，就先定下親事，我一定要將兒許配給他。”

展懷遷下意識地拒絕：“殿下，駙馬可不是什麼宗耀祖的事，您是明白的。”

太子板下臉：“迂腐刻板，你才多大年紀，難道我會苛待我的婿？這世道是在變化的，你瞧瞧，誰敢想，一個小娘子能有本事，讓我們這般興師眾，只為讓見一面皇帝？”

然而這一邊，七姜也和皇上談到了將來，說起母親拿出積攢多年的俸祿，助回鄉開辦學堂，讓孩子們能識字念書，讓窮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讀書改命。

二人說著話，餛飩也吃完了，七姜奉上干凈的手帕，說是全新的，沒有人用過，更不是姑娘家使的，原是為展懷遷備著。

皇帝笑道：“你請朕來吃餛飩，難道不是為朕備著的？”

七姜莞爾一笑，帶著幾分怯意道：“皇上，您會擔心帕子上抹了蒙．汗藥嗎？”

“小孩子家家，都想些什麼？”皇帝卻爽快地接過帕子，輕拭角后，目便去遠方。

這清清冷冷的長街，了閑逛的百姓，能看到很遠很遠，看到沒有燈火的黑暗之。

“說吧，有什麼事？”皇帝道，“托你的福，朕得幾分閑，可朝廷還有許多的事，朕可沒心思陪你這小娘子過家家。”

“皇上，咱們把夜市撤了如何，永永遠遠地撤了。皇城乃莊嚴之地，門前鋪一條夜市，熙熙攘攘吵吵鬧鬧，很不統。”七姜說，“京城里逢年過節，總有熱鬧的集市，那些攤主生意人們，來去自由，每一場集都是新鮮的熱鬧的，您看這里，過節時雖也熱鬧，可一年里能有幾天，平日里便這般冷冷清清、死氣沉沉。”

皇帝看向七姜，問道：“聽說你在念書？”

七姜垂首應答：“妾隨母親念書，才剛認得幾個字。”

皇帝說：“怪不得，著一子小孩兒剛會說話，學著大人語氣的稚和天真。”

天真二字，著七姜的膽怯，但冷靜下來，鎮定地說：“皇上，餛飩攤主的婿在南邊發跡，盼著接二老去安度晚年，可早些時候為了養家糊口才來夜市設攤，稀里糊涂簽下契約，如今走不得逃不得，冰霜雨雪都要來，不知哪一天病倒了，再病死了，可就來不及去兒婿邊福了。”

皇帝看向那攤主，淡淡地說：“那就讓他走，朕恩準了。”

七姜道：“何止攤主一人，您從街頭問到街尾，十家里必有九家想走，不愿走的那一家，可能是剛被騙來的。”

“騙？”

“衙門辦事，自然是朝廷授意，皇上，朝廷怎麼能騙百姓呢？”

這條夜市的來龍去脈和規矩，皇帝比誰都清楚，只是頭一回有人這麼直白地對他說“騙”。

可不是騙嗎，先帝為了這條街的“興旺”，就差拉來幾個戲班子，扮上擺攤的逛街的，哪怕做戲，也要生生世世的做下去。

“這是先帝留下的夜市，是先帝留下的長明燈。”皇帝苦笑，“你這小娘子，不知天高地厚，展敬忠不好好教導你，還放你出來胡鬧。”

七姜沒起也不告罪，就穩穩坐著，和皇帝平起平坐，話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可怕的，機會只這一次，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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