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聲至今能在耳畔響起,可他又要走了。
只不過,兒子早已長大人,兒媳婦腹中也有了他們的孫兒。
原本領差事離京并不稀奇,哪怕他貴為宰輔,或是隨駕出巡,或是巡視地方,這些年出遠門的次數并不。
但眼下的景是,妻子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而朝廷局勢不明,兒子被人針對被圣上冷落,連他自己都到威脅。
這個節骨眼兒要走,不是不可以,但很不合適。
“翎兒,我半個月后就回來。”
“我知道,畢竟點將出征邊境,半個月也是最后的期限。”
展敬忠濃眉微微一,聽出妻子話中有話,垂眸道:“你曾問我,皇上是否真的想開拓領土,你看到那封信后,有了答案嗎?”
大夫人兀自侍弄茶,一舉一優雅輕盈,神淡然安寧,仿佛隨口問:“什麼信?”
“我……”
“那些請安問候的信里,可沒什麼要的事,老爺不信我?”
展敬忠不自覺地出手,抓了妻子纖細的手腕道:“翎兒,我知道你看見了,可你相信我,我絕沒有……”
大夫人打斷了丈夫的話:“我雖是心中裝不下家國的小子,不如我娘不如嫂嫂們愿意為了朝廷為了百姓,毫無保留地支持們的丈夫,我小氣自私被寵壞了,可大是大非之下,我還算清醒。”
“你別這麼說自己。”
“我不重要,這輩子除了和你矯,再無第二件事要我心。”大夫人神鄭重地著丈夫,“我一生碌碌無為,若非遇見這孩子,還不定在惜園如何暗自神傷,因此,這輩子哪怕照舊渾渾噩噩地過去,我也想盡力守護這個孩子。敬忠,別拿孩子去獻祭,就當我求你。”
“翎兒你聽我說,沒那麼嚴重。”
“你能護著嗎?”
“能!”
這日夜里,因大老爺明天就要離京,召集全家一同用了晚飯,并代幾件事,也叮囑了懷逸的功課。
席間,展敬忠夫婦并肩而坐,看不出什麼不和睦的跡象,懷逸和玉頌再說幾件趣事,氣氛倒也和樂。
可每個人都有心事,都有擔憂的事,散席后四夫人一步三回頭,沉甸甸地說:“我瞧這倆人貌合神離,并不好,哪有夫妻是這樣的,他們過去就不是相敬如賓的主兒,和和氣氣的才最可疑。”
玉勸道:“娘那會兒見的,是年輕的大伯和大伯母,哪能過了四十歲,還如小兒般活潑放肆?”
四夫人瞅著兒,無奈地說:“你這姻緣就是坎坷,我說等什麼黃道吉日,一乘轎子把你抬去就是了,等你正經了何家的兒媳婦,了司空府夫人,我這心才能踏實。”
玉說:“大伯父半個月就回來了,娘,這半個月我們可都要好好的。”
四夫人很不服氣地白了眼:“我可一直太平無事,也不知他們一家子折騰什麼,展懷遷的前程還要不要了,別再拖累了你哥。”
這些抱怨的話,玉這兒消化了就好,絕不會往大伯父和大伯母跟前傳,也不會來七姜和二哥哥煩心,于是這天夜里,展懷遷在大院幫著收拾了父親的行李,安排好明日的車馬后,家里便恢復了寧靜,與往日沒什麼異樣。
直到第二天清晨,展敬忠才起,就聽下人說,二公子和夫人已經等在門外。
他把兒子到跟前,沒好氣地問兒子做什麼折騰七姜,展懷遷說:“七姜比我醒得還早,昨晚我們商量好了,今日兒子送您出城,出城十里地后,我再折返。”
展敬忠沒好氣地說:“用不著,你是能以一敵百還是怎麼,真若能以一敵百,不如留下照顧你娘和七姜。”
展懷遷說:“雖不明白皇上為何突然將您調離京城,但也不愿被旁人揣測試探,做兒子的送您出城才是該有的場面。不然人家會想,天子腳下,堂堂太師府,難道還怕人闖進去,我若守在家里,才人起疑。”
展敬忠悶了半晌,才應道:“隨你吧……”
此時,有下人到了門前,稟告道:“大老爺、二公子,夫人說先去向大夫人請安,就不進來了。”
展敬忠看向兒子,父子彼此對視良久,他才說道:“我不在家,千萬照顧好你娘。”
“是!”
一個時辰后,太師府門外車馬列隊,侍衛、仆役前前后后數十人隨行,朝廷員和懷逍趕來相送,懷逸今日也晚些去學堂,隨兄長姐姐們等在門前,連四夫人都到了。
如此隆重下,偏偏不見七姜婆媳的影,展敬忠心里不免有幾分失落,直到梁嬤嬤趕來,說是夫人突然害喜,大夫人要照顧兒媳婦,們都不能來送行。
不論如何,這都是能讓人心服的說辭,哪怕是假的,展敬忠心里也舒坦了一些,之后叮囑家人幾句話,便干脆利落地上車出發,展懷遷亦翻上馬,護送父親離去。
浩浩的隊伍離開京城,不隨行的員們止步于城下,出城后便只有展懷遷隨隊護送父親,一路上父子倆偶爾說幾句話,十里地很快就走完,他們也該分別了。
馬車緩緩停下,展敬忠挑開簾子,卻不見兒子騎馬靠近,反倒是底下幾個侍衛都回頭往后看。
他便也探出子張,不遠一駕馬車不疾不徐而來,兒子已是策馬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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