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兒……”何夫人一出聲，翠鳥驚飛，樹叢中，將自己藏得覓無蹤影。

“嫂嫂，你嚇著它們了。”

“展敬忠是瘋了嗎，還是你他了，父親、父親……”何夫人平日里對外對下人的威儀分毫不見，此刻只是個焦心煩惱的嫂嫂，著急地說，“父親打了展敬忠一掌，父親氣急了。”

大夫人說：“真是啊，蕭氏爬了他婿的床，他都沒舍得賞一耳刮子，隔了十幾年，父親的力氣都不如從前了，真便宜他了。”

何夫人急道：“翎兒，你何苦來的，你真的要和離嗎，你不想想懷遷，不想想姜兒？”

大夫人微微含笑：“都讓我想他們，偏偏這倆孩子，讓我想想自己。”

第422章 送回太師府

“那你呢，真就只打算為自己想是不是？”何夫人難得對小姑子出嚴厲的神，幾乎是憤怒地責問，“你把展懷遷生下來做什麼，你總說父親和你的哥哥們，還有展敬忠，都是甘為權勢妥協不顧親的人，你在惜園的十年，又為何不把兒子帶在邊？”

“嫂嫂……”

“你說跟著他爹，由展敬忠來教養，更利于孩子的前程，難道你就沒有顧慮權勢，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我們的不是？”何夫人繼續怒道，“為人父母，生下他們養活長大就好了嗎，你怎麼那麼狠心？小的時候丟開他，如今大了，二十郎當就從刀山火海滾出來的功勛，好不容易憑著自己的本事要在朝堂立足，親媽可好，上趕著給他找不痛快，不得滿朝文武指著他的鼻子嘲笑，養幾只鳥你還知道每日喂食，你兒子就不配得到你對他的一憐嗎？”

知道嫂嫂在氣頭上，大夫人不做爭辯，但也不好甩臉走開，唯有繼續聽著。

平日里礙著面和心疼，有了什麼事，為嫂嫂的何夫人并不愿責備妹妹，但今日這事兒出了，連展敬忠都跟著糊涂，便將話說開，怒氣不減地質問：“別對我說，孩子們讓你考慮自己就好，那是他們的心意，是他們孝順，你就真不把自己當母親了嗎？你且想想，爹娘是如何待你的，從你嫁給展敬忠，到你搬去惜園，何翊翎你仔細想想，哪一件事不是父親母親在為你撐腰，可你作為母親，你為懷遷做過什麼？”

大夫人不至于無言以對，但明白想說的和嫂嫂說不通，承認這麼多年來，從沒為懷遷做過什麼，不是個好母親，可這件事，是和展敬忠之間的糾葛，不該牽扯上兒子。

此時何世恒來了，看得出來是睜開眼就跑來這里，衫沒穿戴整齊，頭發也凌糙胡地綰在頭頂，隔著院墻聽見責罵，進門就先勸母親消氣。

可他這下卻撞在了母親的怒火上，何夫人不能沖妹妹罵得太狠，一腦兒全倒在兒子上，扯了他的衫責罵：“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如今連裳都不好好穿了是嗎，堂堂司空府嫡長孫，日里游手好閑、不思進取，你爺爺你爹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我這一年年地跟著你耗，若不是還有祖父母給你兜著，早把你攆出去，我是沒兒子了還是沒姑娘了，我稀罕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這一把火把何世恒燒得焦頭爛額，好在他明白眼下發生了什麼，明白母親為了什麼著急，更何況自己的確荒廢了許多年，這罵挨就挨了，半句不敢頂撞。

待母親罵累了，他才好生說一句：“您歇一歇，別氣壞了子。”

何夫人深深呼吸后，說道：“走吧，爹娘要見你，可你要仔細說話，別爹娘氣出好歹來，不然不必我和你哥收拾你，你自己良心過得去嗎。”

“好了，娘，咱們走吧，爺爺還等著呢。”何世恒勸說著，一面朝姑姑使眼，不論如何，他會站在姑姑這邊，等下就算被祖父母和父親一起罵，他也愿意為姑姑分擔火力。

看著大侄子，大夫人終于笑了，這一代的孩子，從自家兒子到侄子侄們，都比上兩代強得多，也許真是世道變了，如此越變越好，實在人欣。

然而這件事，并非何世恒支持就能得以圓滿，直到男人們上朝去，連展敬忠都走了，也沒有個結果。

此刻，大夫人正跪在母親榻前，老太太原是裝病想留兒在家中，這一下是真氣著了，卻不肯就醫問藥，除非兒答應，再不提“和離”二字。

葉郎中和太醫都到了，可老太太死活不愿意見，活了一輩子，從不是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實在是對兒沒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娘，您先太醫瞧瞧，我和展敬忠的事，遲些再說。”

“，姑姑跪了好久，您就不心疼，快讓姑姑起來吧。”

老太太卻嫌棄地翻過去，怒道：“我死了才好，看不見也就氣不著了，我可沒讓你姑姑跪著，要跪死了，我下去陪便是。”

何世恒笑道：“您聽聽，說氣話還不忘心疼自己的姑娘，還要下去陪。”

一旁的何夫人，責罵兒子：“要你在這里嬉皮笑臉嗎，還不滾去念書，明年若考不上功名，你就給我滾出去，再不許踏進家門。”

何世恒不敢頂，離了祖母和母親，便來攙扶姑姑，大夫人上一回罰跪，要追溯到小時候去，早已記不清了，這麼一下，還真不住，若非侄兒攙扶，恐怕站不起來。

“恒兒。”老太太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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