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和映春先后來添油燈和蠟燭，們知道攔不住夫人，如今都不怎麼勸了。

只是越來越晚，張嬤嬤實在怕夫人壞了眼睛，好在七姜也有分寸，罷手說不寫了，但要嬤嬤看看如今寫得好不好。

一大一小正說笑，見映春進門來，一臉奇怪地說：“夫人，二公子已經回府了。”

七姜立時有了神，要下地去迎接相公。

可映春道：“二公子一進門，就讓門房的人預備熱水，中門都沒進，在那兒洗澡呢，這會子管事派人來催著送干凈裳去。”

張嬤嬤聽著話，已麻利地翻出一套常衫并中鞋等等，七姜跑來就捧過去，笑著說：“我去送，你們不必跟來了。”

看著夫人離去，發呆的張嬤嬤猛地回過神，催促映春：“還不拿著燈籠跟上去，仔細又摔破了膝蓋。”

要說來這家好幾個月，每日來來回回，幾條路閉著眼睛都能走，映春著急忙慌舉著燈籠追來，直跑得氣吁吁。

“你真沒用，才跑幾步。”

“夫人，奴婢沒用不打，您別又摔了。”

七姜抱著裳說：“可你家公子矯什麼，他嫌自己臟嗎，他今天去泥漿里滾了？”

映春說：“哥兒最近在大牢里進進出出，前天還讓張嬤嬤扔了一套袍子呢，必定是不愿把臟東西帶回您邊。”

七姜嘀咕道：“我才不嫌他，他這是在為民除害。”

說著話，一路趕來，展二公子還真在門房就洗澡了，這里都是使的小廝婆子們，七姜也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闖進去，只給小廝去伺候。

待展懷遷沐浴更出來，不相干的下人早已散去，只有七姜和映春坐在石凳上，正數著天上的星星。

展懷遷道：“秋高氣爽，觀星的好時候。”

映春忙起行禮，從邊上小廝手里接過換下的衫，展懷遷卻吩咐：“給張嬤嬤置，知道怎麼辦。”

“是。”映春應下后，向夫人遞過眼，便抱著裳離去了。

七姜則牽了相公的手，輕輕一晃，問道：“要去向父親請安嗎，不過這麼晚了，父親可能已經睡了。”

展懷遷說：“沒什麼大事，明天說也行，不去了。”

“不？”

“只是沒胃口，不的也沒覺。”

七姜抬眼著他，猶豫地問：“難道……”

展懷遷溫和一笑：“難道什麼？”

七姜輕聲問：“又殺人了嗎？”

展懷遷沉下眉頭，長長一嘆：“晉王死了，畏罪自盡，服毒而亡。”

七姜能想到，晉王的毒，必是展懷遷送下去的，一次又一次，皇帝和父親，對他實在太殘忍。

“不論他怎麼死的，都是為民除害，那些無辜死在晉王手里的百姓，終于有了代。”七姜堅定地說，“至于晉王妃，如今活著也是罪，正妻豈能免罪，指不定娘家還要死來離干系，更落得凄涼，懷遷，你別放在心上。”

展懷遷說：“姜兒，你真的不怪我？”

七姜毫不猶豫地回答：“倘若你只在乎我一人的想法，那就給我記清楚了，我從不怪你更不害怕你，若還在乎旁人的目，或是你自己過不去的心結，那我就管不著了。往后咱們能好，你還愿意給我笑臉，就好好地過，可你要總耷拉著臉，后悔愧疚個沒完，我們要不還是散了吧，我做錯什麼了，要天天來哄你高興。”

展懷遷聽得哭笑不得：“就不能再溫一些，多包容一些。”

七姜著他，清澈的眼眸輕輕一眨后，忽然踮起腳，使勁勾上了展懷遷的，奈何個頭差太多，沒法兒穩住深深一吻，但僅僅蜻蜓點水，也暖進了展懷遷的心。

“姜兒……”

“嗯？”

“我沒后悔，我也不矯，我就是嫌上臟。”展懷遷將心的人摟懷中，笑道，“你說的對，我是為民除害。”

第407章 展敬忠有了決定

大院臥房里，今日歇得早的展敬忠，因口要一碗茶吃，下人們來伺候時，順口說了二公子回府后，在門房那兒洗澡的事。

“夫人親自帶著裳過去，方才還瞧見手拉手從門前過，已經回觀瀾閣去了。”嬤嬤稟告道，“要說我們夫人，是真會疼人，二哥兒好福氣。”

展敬忠吃了茶，將茶碗遞出去，下人又奉上帕子，他輕輕拭角后，說道：“往西北送的中秋節禮，不要太過張揚，是向親家夫婦表達問候之意，而不是太師府耍威風。”

“是，奴婢記下了。”

“懷逸要考學了是不是？”

嬤嬤應道：“夫人盯著這事兒呢，您放心，三哥兒被照顧得很好。”

展敬忠欣地一笑：“這樣的兒媳婦，也是我好福氣。”

嬤嬤帶人退出去后，展敬忠再次躺下，屋子里靜謐無聲，該說是整個院子、整個家都靜得冷清。

但也許，冷清的只是他自己的心，懷遷和姜兒有彼此，不論朝廷里遇到多麼令人郁躁煩悶的事，家里有一個人暖著心，有一個人聽自己說話，有一個人惦記著、被惦記著，什麼都能不在乎，什麼都能攔在家門外，進了門，就只有溫馨安逸的小日子。

展敬忠閉上眼，十多年來，無數個因朝務繁忙而難眠的夜，他多希翎兒能在邊，但每一次帶著惆悵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照舊忙碌，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轉眼已過不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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