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懷遷守了片刻，判斷七姜睡后，便攏起頭發，穿上袍子，靜悄悄地出門了。

廊下值夜的丫鬟趕上來問：“哥兒，您是了嗎？”

展懷遷道：“我去見大老爺，夫人若醒了找我，別讓出門，派人來我便是。”

丫鬟領命，退到一旁去，展懷遷徑直出門，獨自提了燈籠往父親院里來。

展敬忠今日也疲倦得很，早早躺下睡了，睡夢中被喚醒，隔著紗簾，便見兒子站在燭里。

“遷兒，出什麼事了？”

“兒子有些事想不明白，想求父親示下。”

大老爺了腦袋，讓自己清醒些，問道：“晉王的事？”

展懷遷問：“父親知道些什麼，還請您告訴兒子。”

大老爺輕嘆：“一樣的話，你娘問過了，怎麼你們都覺得是我協助皇上迫害晉王，眼下我手頭最重要的，是挑唆外藩相爭，晉王早就不被在乎，皇上恐怕是今日臨時起意，決定送他上絕路。”

“以犧牲太子妃為代價？”

“這是你的揣測，眼下太子妃有事嗎？”

“父親！”

“遷兒，你怎麼了，是因為七姜傷，你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屋子里靜了片刻，展敬忠語重心長地說：“不是早就對你說過，類似的事只會多不會，你我為人臣子，不是事事都能選擇，如今你輔佐太子，親如手足，但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展懷遷道：“在父親看來，皇上值得您如此忠心嗎？”

大老爺毫不猶豫地說：“我只知道，在其位，我能為天下百姓謀福，至于皇上是否仁義，他若是個慈悲心腸的菩薩，還能當上皇帝？”

展懷遷垂眸道：“爹，有句話，兒子想說在前頭。”

大老爺掀開簾子，沉聲道：“遷兒，不要讓我失。”

展懷遷道：“若臣子不被皇上信任，那臣子也不必再信任君主，兒子最后忍耐這一回，再有下回將七姜卷麻煩，兒子不愿再效忠當今。”

大老爺雙腳落地坐起來，兒子逆著，看不清他的神，反倒是兒子能看清楚他的臉。

如此也不必遮遮掩掩，展敬忠道：“你不效忠當今，天下之大總有你容之，可你如何再為百姓謀福，你莫要忘了，七姜的心愿，也是要為天下子振臂一呼的。”

展懷遷握拳頭：“救天下，卻不能救邊人，倘若今日晉王掐斷了七姜的脖子，爹，您猜兒子會不會……”

“放肆！”展敬忠打斷了兒子的話，起道，“這些你不必來問我，不如去問姜兒，問是否因為今晚的事，要放棄眼前的一切，你憑什麼擅自做主。你來找我，又想得到什麼答案，是讓我這個當爹的，縱容你為了一己私利，放棄天下百姓？”

“父親，若是春天以前，在我眼里這不過是一樁小事，可如今我有了七姜。”展懷遷道，“七姜的，容易被人利用，再如何聰明也算不過千年的狐貍。爹，不僅僅是七姜傷讓我憤怒，更多的是，皇上在我心里，突然變得無比險狠毒，我……”

忽聽得腳步聲，父子倆一同回眸，便見七姜披著風，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姜兒？”

父子倆異口同聲，七姜輕輕一哆嗦，但很快跑上來，挽住了展懷遷的胳膊。

“你沒睡著？”

“姜兒，你怎麼樣了，這麼晚怎麼出來？”

父子倆的關心，讓七姜揚起笑容，抱著展懷遷的胳膊，對公爹說：“我接懷遷回房，爹，我一傷，就疼在他心上，說出沖的話您別當一回事，我們兩口子會好好商量。”

展敬忠嘆道：“還是我們家夫人懂事。”

七姜說：“您就當，這麼大的兒子，了委屈還會找父親撒。”

展懷遷眉頭蹙，只是瞪著不說話。

七姜卻笑得燦爛：“父親，我們回去了，自家兒子說說氣話，您睡一覺就忘了吧。”

說罷，拉著相公就往外走，不想反而牽扯到自己的左臂，疼得五扭在一起，這下展懷遷心疼了，不再堅持，立刻跟著走了。

到了院門外，微風拂過，展懷遷為七姜攏了攏風，無奈地說：“不是吩咐了丫鬟，不你出門嗎？”

七姜嫌棄不已：“我就知道，你又來和爹掰扯道理了，可不能欺負父親沒有人撐腰啊，但凡娘還在家，但凡他們夫妻和睦，娘才不允許你這大半夜找父親理論呢。千錯萬錯是上面的錯，你沖爹起什麼火，看他好欺負嗎？”

“我……”

“懷遷，不如我們也心疼心疼父親，好嗎？”

第396章 真就了孤家寡人

“你膝蓋有傷，還跑出來？”展懷遷不高興，一把將七姜抱起，穩穩地往觀瀾閣去。

“不生氣了，你還勸我不要肝火旺盛呢。”七姜輕輕著他的心口，好聲好氣地說，“父親大半夜被你你來說一頓，這會子不定怎麼發懵，連個安他的人都沒有，至你還有我呀。”

“那也是他自找的，早十年做什麼去了，既然家國天下最重，那就和家國天下過吧，我替百姓們謝謝他。”

七姜勸說：“不論如何，往后不要拿父親撒氣，好不好？”

展懷遷嗔道：“你還來說我，幾次和我爹吵架的人，似乎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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