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做些什麼才能安心。

第017章

蕭窈這一病，士族上下皆知。

畢竟王氏壽宴上鬧得沸沸揚揚，所有知曉這件事的人，目也都不約而同地落在重帝上，想藉此來看他的態度。

於他們而言，公主是否當真纏綿病榻並不要。

重要的是，重帝確實為此重罰了這個備寵的兒，沒有要同士族抬槓的意思。

壽宴上的事幾經轉述，傳到各人耳中時，已經有了不同版本。

並沒幾人為此刨究底，只當是郎之間使子鬧脾氣，只是這位長在武陵的公主縱不馴，又撞上同樣如此的王四娘子，才格外嚴重些罷了。

倒是素來不摻和這些的謝昭，專程問了那日在場的謝盈初。

謝盈初那日就坐在蕭窈下首，離得近，看得真切，也聽清楚了蕭窈近王瀅後問的那句話。

當時況急，又了驚嚇，一時並沒顧得上深究。

回到家後這幾日細想，起初覺著公主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後來將當年舊事翻來覆去回憶了許久，忽而想通其中關節之時，險些摔了手中的茶盞。

適逢謝昭來問，猶豫再三，還是講了自己的揣測：「那年兵荒馬的，我年紀輕，傅母們護著，許多事並不我看，也不令我知曉……但聖上膝下長，確確實實是在那時沒的。」

蕭容之死與王氏究竟有多大幹系，無從得知，但公主會那般失態，絕非坊間傳聞的「嫉妒王四娘子」。

謝昭頷首：「原來是有這樣的。」

「說起來，那日也無怪公主失態。見面前，阿瀅心中就已經不喜，後來更是幾次三番為難，話說得很不客氣……」

謝盈初看著這位三兄完無瑕的臉，神複雜地嘆了口氣，又道：「這其中，恐怕大半皆是因兄長你的緣故。」

王瀅屬意謝昭，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若是郎妾意，兩家順理章再結一門親事，自是皆大歡喜，可偏偏謝昭不願。

思及前些時日的流言，謝盈初怔了怔，小心翼翼問：「兄長莫非當真心儀公主？」

謝昭反問：「有何不可嗎？」

這話像是承認，可語氣又實在談不上鄭重，人難以分辨究竟是戲言還是當真。

沒等謝盈初再問，他已然起告辭：「宮中還有些事，須得去一趟。」

當初崔循將元日祭天的祝詞由他來寫，在那之後，又陸陸續續扔了不事給他料理。

像是自己忙碌，便見不得旁人清閒。

謝昭來祈年殿回話時，崔循也在，正問及元日祭天時公主是否出席。

「還病著，力不濟，怕是未必能撐下那麼久……」重帝一手支額，態度游移不定，自己也沒拿定主意。

壽宴之事還沒過去太久，若是此時蕭窈面，無疑是將再推到風口浪尖上，免不了會遭挑剔責難。

只要有一點沒能做好，落在有心之人眼中，就能口誅筆伐。

可元日祭天這樣的場合若是不出席，便算是徹底放棄了。

謝昭適時道：「臣識得一位聖手，醫高超，如今正在建鄴。陛下若有意，可召他來宮為公主診治。」

重帝未置可否，只道：「謝卿有心了。」

「元日祭禮繁複，聖上若有意令公主出席，宜早做決斷。」崔循頓了頓，額外多補了句，「太常寺也好遣儀，為公主講授祭禮章程。」

重帝略驚訝地看向崔循。

他並不意外謝昭會遞這個臺階，卻沒料到崔循竟也會如此，實在不像他一板一眼的行事。

「朕明白。」重帝斟酌道，「明日羨長公主至，側亦有擅醫之人，待朕問過再做決斷。」

羨長公主側有個喚作屈黎的侍，擅岐黃之，昔年蕭窈病得渾渾噩噩，重帝特地將送往羨，便是為此。

長公主是在傍晚至皇城的。

與重帝並非一母所出，從來也談不上深厚，照例拜會後，並沒閒敘耽擱，便帶著人來了朝暉殿。

蕭窈服的藥有安眠功效，幾睡去，聽聞通傳後困意去了許多，示意青禾扶自己起：「我原以為，要明日才能見著姑母呢……」

「路上有事，耽擱了一程。」蕭斐借著燭火看清的形容後，眼中的笑意猶未褪去，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窈窈怎麼竟真病得這般厲害！」

蕭斐人雖不在建鄴，但事卻是發生沒多久便已得知。

只不過原以為，蕭窈的病不過是為了給士族一個代的託詞，眼下見人清瘦至此，立時令屈黎為診治。

「沒什麼大礙，姑母不必擔憂。」蕭窈對自己的多有數，倚著迎枕，同笑道，「不過是起初輾轉反側，想不開，才會如此，這幾日已經漸漸好轉……」

話音未落，蕭斐已經抬手了消瘦的臉頰：「同姑母講講，王瀅那日都做了些什麼，你那般生氣？」

蕭斐與重帝談不上親厚，但卻極喜歡這個小侄，憐之意溢於言表。

若是出事時在筵席之上，蕭窈怕是也未必能強撐著回宮，早就如王瀅向自家兄長哭訴那般，撲到懷中抹眼淚去了。

而今時過境遷，那時的委屈也好，憤怒也罷，皆在這些時日咽下。

故而蕭窈能夠波瀾不驚地坦然提及那場紛爭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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