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阿囡姐!”
李文梁的兒子阿壯和李文華的兒子阿強一前一后從廚房沖出來,先跟李學棟和李小囡打招呼。
“回來啦,先洗洗臉喝口茶,這就好了!”李士寬老伴兒老唐嬸子從廚房頭出來,笑著招呼。
“今天沒外人,就咱們一家人吃頓飯。”李士寬推著李學棟和李小囡進了堂屋。
李士寬大兒子李文梁在平江城忙得團團轉,媳婦郭大嫂子和兒艾葉,以及二兒子一家都在臨海鎮忙鋪子里的生意,這會兒,家里只有李士寬老兩口和小孫子阿壯,以及侄子李文華一家四口。
李文華放好獨車,跟進堂屋,見李小囡挨著李學棟坐的穩穩當當,氣的咽了口口水。
唉,這小妮兒被哥姐慣壞了!
李文華媳婦范嫂子在前,兒翠葉在后,一人端了兩只碟子放到桌子上。
“翠葉說你喜歡吃條頭糕,這是你太婆特意給你做的,嘗嘗你太婆的手藝。”李士寬欠,將條頭糕遞給李小囡。
“翠葉說太婆做的條頭糕是最好吃的條頭糕。”李小囡接過碟子,手拉住翠葉,將碟子遞過去,“你吃過沒有?”
“吃過了,一出鍋就吃了。”翠葉抿著笑,掙開李小囡的手,連走帶跑出去了。
特別特別喜歡阿囡姐。
“翠葉比你小一歲呢!”李文華點著翠葉的背影,瞪著李小囡,話里有話的說了句。
“一歲兩個月。”李小囡笑瞇瞇接了句,挾起條糕,咬了一口,將碟子舉向李文華,“三堂叔喜歡吃條頭糕嗎?
“三堂叔嫌我懶,又饞又懶。”李小囡看向李士寬笑道。
李學棟正拎著茶壺,給李士寬添了茶,又給李小囡添茶。
李文華指著茶壺,瞪眼道:“我說錯你了?你看看!你哥哥給你倒茶,你看你懶的!”
李士寬哈哈笑起來,看向李學棟道:“你大堂叔上趟回來,跟我講閑話,說你大阿姐二阿姐早出晚歸忙皮蛋行的生意,等你三阿姐出嫁了,誰給你們兩個做飯洗裳?把你大堂叔愁壞了。”
“阿囡不能洗裳做飯?都多大了!”李文華點著李小囡。
他大伯也慣著這小妮兒,他看出來了,可他實在忍不住,他最煩好吃懶做的人!
“你大堂叔走后,我就想著這事兒。”李士寬沒理李文華,只看著李小囡和李學棟說話。“滿字房有位姑,也是學字輩的,嫁過去十年沒開懷,前年年中,婆家把送了回來,那會兒阿娘還在,去年年初,阿娘走了,唉。”
李士寬嘆了口氣。
“干凈利落,眼里有活,很會做飯菜,我想著,不如讓過去平江城,給你們打理打理家務。”
“這樣的事大阿姐只跟二阿姐商量,我說不上話。”李小囡老老實實說了句。
李學棟趕點頭,他還不如阿囡呢,家里的事,幾乎沒有他能上話的。
“等你大阿姐回來,咱們再商量。”李士寬笑道。
李文華氣的哼了一聲。
唉,哪有這麼慣孩子的?他大伯這是想干什麼?
范嫂子和翠葉一趟接一趟,擺了滿滿一桌子,一家大小圍著圓桌坐下,熱熱鬧鬧的吃了頓飯。
飯后,李士寬打發走李文華,和李學棟、李小囡喝著茶說話。
“明天中午,是盛兩房一起給你接風。”
李士寬落低聲音,直正題。
“八月初那樁案子,李文才枷號十天抬回來,隔天,李文綱就帶了幾個人到小李莊,把李文才打得死去活來。”
李學棟眼睛瞪大了,“不是議過,讓三堂伯跪祠堂麼?”
“嗯,那是族里的議定,李文綱講:這一頓打是他們盛兩房教訓不肖子弟,各房頭教訓自家子弟,族里不好說話。”
李小囡雙手捧著茶杯,沉默聽著。
“李文才熬了三四天就走了。盛兩房沒讓李文才進祖墳。”
李士寬的話頓住,看看臉微白的李學棟,再看看垂眼看著茶杯的李小囡,含糊道:“李文才大兒子一家賣了地,投奔他媳婦的舅舅去了,老二一家也走了,老三媳婦回了娘家。
“李文才大哥李文喜一直病著,上個月,李文綱也病倒了,我就去看了一趟。
“盛兩房人丁興旺,樹大有枯枝,可不能因為枯枝,就連樹都不要了,我就跟李文綱講,等你回來,大家一起吃頓飯。”
李士寬的話頓住,看向李學棟,李學棟迎上李士寬的目,下意識的看向李小囡。
李小囡迎上李學棟的目,沖李士寬抬了抬下,“這事兒咱們都不懂,得聽堂翁翁的。”
李士寬笑起來,“盛兩房子弟都不差,就是當家人沒挑好,我冷眼瞧了這大半年,字房的李文慶,和盛字房的李文安,人品好也聰明,明天的接風宴上,秀才公多跟他倆說說話兒,好好看看。”
“我懂了,翁翁放心。”李學棟急忙點頭。
這小半年的歷練和洪振業的耳提面命,他已經能夠準確的領悟到堂翁翁這話的含義:明天的接風宴上,他要用力抬舉李文慶和李文安,給兩人接管盛兩房揚威造勢。
“明天的接風宴?”李士寬看向李小囡。
“我不去。”李小囡急忙搖頭。
李士寬笑著點頭。
隔天上午,李學棟跟著李士寬拜見族中幾位輩份高年紀大的老人瑞,老唐嬸子帶著李小囡和翠葉去了離祠堂不遠的那座宅子,指揮著范嫂子和族中幾個利落媳婦,打掃收拾。
到傍晚,宅子里外收拾得干凈整齊,齊全,李小囡和翠葉說著話兒,正從新家往李士寬家回去,遠,十幾匹馬直沖進了鎮子。
沖在最前的一匹馬被勒得揚起前蹄,一個沙啞的聲音道:“這位大哥,請問……”
“阿武!”李小囡立刻揚著胳膊大。
“多謝大哥!”
阿武拋下一句,跳下馬,幾步沖到李小囡面前。
“你是來找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李小囡上上下下打量著阿武。
“先到了采蓮巷,又到你家鋪子里,你三阿姐說你回來了。”阿武雙手叉腰,一臉笑。
王雨亭將兩匹馬給一起跟過來的兄弟,讓他們到鎮外等著,幾步過來,接話笑道:“我們往平江城送貨,就過去了一趟。上回走的時候太匆忙,沒跟你打個招呼。”
“我知道你們走了,這是我堂妹,翠葉。”李小囡拉出躲在背后的翠葉,介紹道。
“咦,你怎麼知道我們走了?你去碼頭找我們了?”阿武奇怪道。
“沒去碼頭,我還知道你們去了哪兒呢,還有……”李小囡拖著尾音,突然轉了個彎,“真羨慕你!”
“羨慕我?”阿武指著自己的鼻尖,瞪大了眼。
“不是羨慕你,是羨慕你有個媳婦。”李小囡抬手拍了拍王雨亭。
翠葉噗的笑出來。
王雨亭眨著眼,拉了把李小囡,“你過來。”
將李小囡拉出兩三步,王雨亭和李小囡咬著耳朵問道:“世子爺跟你說的?都說了?”
“沒都說吧,就說了一點點。”
王雨亭松了口氣,捋了把口,“那就好。”
“是姓武吧?武翩躚?”
王雨亭一口氣還沒落定,猛的上來,噎的直脖子。
都知道武翩躚了,底兒都說沒了,還一點點?
“我說肯定是姑娘替我們說了話,阿武還說不可能。”王雨亭用力了臉。
“我沒說話,他說阿武功夫好。”李小囡笑道。
“多謝姑娘,以后還請姑娘多照應,阿武不容易。”王雨亭看了眼阿武。
“只要我能!”李小囡嚴肅鄭重,“我喜歡你們倆!”
王雨亭揚眉看著李小囡,片刻,失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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