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離出一把本命飛劍“北斗”,對陸芝而言,利弊皆有,好是更快躋飛升境,但證道飛升,本就是陸芝的囊中,所以這份好,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壞則是陸芝未來的大道就,會低很多。
畢竟能否合道,以及合道之后,十四境當中猶有強弱之分,所以陸芝送出此劍,弊遠遠大于利。
陸芝眼神清澈,語氣依舊平淡,道:“鄭先生無需多說,陸芝亦不必多想。”
鄭居中說道:“劍修真是純粹。”
陸芝問道:“我也有一個問題。”
“問。”
“此事是他師兄崔瀺的授意,還是陳平安自己的意思?”
“后者。”
陸芝聞言眼神熠熠彩,這才是劍氣長城的!
為劍氣長城的末代,若是得了師兄崔瀺的提醒,才如此行事,便要讓失了。
陸芝問道:“我這就剝離飛劍?”
鄭居中搖頭道:“因為陸沉可能會來這邊,等他見過你之后再說。”
所以陸芝剝離飛劍、陳平安取劍一事,還要再等一等。
畢竟當時年輕的初衷,是為了以后問劍白玉京做準備,或者預防十四境吾洲之流的襲殺。
所以鄭居中在陸沉那邊,才會有姜赦替你們白玉京擋災一說。
在龍象劍宗,陸沉曾經對陸芝說過兩句話,話外有話,意有所指。
“鄭城主來過這里了?”
“是得親眼見一見年輕再做決定。”
從海上返回,登山途中,收了個開山弟子,陸芝心不錯。
程三彩以心聲問道:“師父,聽老顧說你有把本命飛劍,極厲害了。”
陸芝笑道:“以前是本沒有機會祭劍殺妖刻字,所以連我自己都不曉得這把飛劍到底有多厲害,殺力有多大。”
程三彩問道:“現在呢?”
陸芝說道:“就更不清楚了。”
程三彩疑不解,“什麼意思?”
陸芝說道:“已經送人了。”
程三彩震驚道:“本命飛劍也能送人?師父也舍得送人?!”
陸芝笑道:“得看是誰。”
程三彩神復雜,面有懼,說道:“曉得了,是他。”
“白帝城”外,吳霜降好奇問道:“就算小陌有過剝離飛劍轉贈柴蕪之舉,陳平安可以在旁觀道一二。之后觀道蓮藕福地,親眼見證那邊誕生第一撥劍修,也有裨益。可是陸芝這把飛劍,畢竟不同凡響,陳平安得手之后,果真能夠煉化功?”
若說對上飛升境,甚至是某些大雨過后的新十四境,吳霜降都不會有此問。
畢竟對方是姜赦。
就算完全由陳平安坐鎮白帝城,等于是鄭居中暫借道法給了陳平安,再從天外遞出此劍,可問題是,當真能夠將其陣斬?
北斗注死!
即便陳平安作為,在劍氣長城戰場,見慣了生與死。
即便陳平安領銜劍修,劍開托月山,親手斬殺大妖元兇。
吳霜降依然覺得不夠,遠遠不夠啊。
鄭居中說道:“扶搖麓道場那場閉關,陳平安期間跟于玄曾經在集靈峰之巔,有過閑聊,容涉及閉關破境的幾層訴求。于玄曾問有無第六層,陳平安當時沒有說實話,事實上,不但有第六層,還藏著第七層用意,就是真正煉化飛劍‘北斗’。”(注1:1077章《家鄉他鄉酒鄉心鄉》)
吳霜降恍然,慨道:“陳平安要殺死多個自己,要死幾個陳平安,才能煉化功飛劍,好奇,萬分好奇。”
鄭居中沒有給出答案。
那場閉關,陳平安面對自己的“心魔”。
尸堆積如山且倒懸。
數以百萬計的“陳平安”白骨尸骸紛紛落下,就像下了一場大雪。
整座白帝城,麻麻,全是無形的線,貫穿姜赦法相軀。
吳霜降也不再藏私,將剩余數十萬張符箓都一并祭出,鋪出一條用以開道的青道軌跡。
在人間看來最為黯淡的“天權”,驀然璀璨,劍穿過浩然無垠的太虛。
劍從天外來到人間。
一劍開破開沉沉夜幕。
姜赦避無可避,眼見著那道線來到人間,深呼吸一口氣,武夫拉開拳架,與天遞拳。
法相形破開白帝城制,如巨靈站在高臺之上,一道磅礴拳罡與那劍撞在一起,碎。
從那顆最為明亮的玉衡遞出第二劍,天樞中劍暴起,隨其后,一劍接一劍。
姜赦瞬間被那道劍淹沒。
一尊法相開始膝蓋彎曲,變形佝僂,上金甲開始出現裂紋,終于如瓷轟然迸濺開來。
巍峨法相承載的渾厚道力,與那真的筋骨,一并消散開來,兵家初祖豈肯雙膝跪地,姜赦豈會與任何人伏地不起。
“姜赦”,“元神”等字,依次破碎。姜赦直腰桿,始終站著,形銷骨立。
起始于兩顆輔弼之星的兩條劍,歸攏作一線,劍直落白帝城。
人間,陣斬姜赦。
天上,形高大、子容貌的持劍者,除了一雙粹然金眼眸依舊,面容變幻,竟是轉為陳平安。
蠻荒十萬大山,之祠飛升,補缺三教祖師散道之后的那個空位。
一座不與大地接壤的飛升臺,容貌俊的道士之祠,大袖飄搖,開始登天。
新天庭最西方,佛祖摘下袈裟,一擲而出,轄境無窮大的舊天庭址,竟是都被一朵“無量”金蓮花托起。
蓮花金流溢,造就出了一層金圈,將整座新天庭籠罩其中。
南方,至圣先師抬起胳膊,好似讀書人蘸了蘸手指翻書頁,浩然天下中土神洲的文廟,驀然出現一本書籍,萬年以來,數座天下所有版刻書籍的文字,還有那些被誦讀出聲的容,都開始掠出這本書的書頁,就那麼在天上和人間架起了一座文字長橋。
這一串文字在那金圈之中畫出一條弧線。
東邊,年容貌的道士,從團上站起,探臂手,上道袍輕輕一震,五指虛握,手心出現了一粒雪白亮,剎那之間,道生一,這一點亮延出一條纖細劍,隨即出現與之絕對對稱的第二條線,第三條,百千條,億兆條,數量近乎無窮……
年道士的另外那只手,亦是同樣的景象壯觀,只是線悉數為黑。
漆黑如墨的一團,與那雪白的球,共一幅圖。
大道造化。
恍若天地初開的一片鴻蒙混沌中,周看到了一條朝他而來的開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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