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妻子:“哪怕丞相府真的認了此事,派人前來賠禮謝罪,我們又如何得起?”
黎夫人啞口無言,空氣一時變得安靜,黎素晚捂著臉頰嚶嚶泣起來,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黎行知不忍見妹妹委屈,忿然道:“他家不過是比爹大幾級罷了,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
“那只大幾級?”黎岑沒好氣地道:“老丞相是三朝元老,敬帝親授的太師,擁護當今平定六王之,有從龍之功,實屬天子腳下第一人,趙尚書又是六部之首,他們趙家跺跺腳,朝廷都要震三震,你爹我只是一個三品的戶部侍郎而已!”
說到這里,他又看著黎素晚,道:“你平日里在學堂,為人世就該圓一些,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謹言慎行,如此方能獨善其,聽明白了麼?”
黎素晚白天挨了打,晚上還要聽這一大串教訓和呵斥,哭也哭不下去了,只垂著頭,委屈道:“兒明白……”
黎夫人到底心疼,打圓場哄道:“好了好了,往后咱們小心謹慎些便是,你離那趙珊兒遠一點,不要和計較。”
又摟著安幾句,眾人才離開了紫藤苑,房間再次恢復了安靜,下人都被摒退了,只剩下黎素晚一個人,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憤懣,手用力一拂,桌上的茶壺杯盞叮里哐啷摔了一地。
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黎素晚心中一驚,沒等細想,便看見一道悉的纖細影從屏風后走出來,雙眸微凝,盯著來人,語氣又厭又怒:“是你,你又來做什麼?”
那人正是黎枝枝,原是跟著黎岑一道來的,畢竟痛打落水狗這種好戲,怎麼可能錯過?
黎枝枝笑地道:“聽說姐姐了傷,我來關心關心。”
黎素晚紅著眼死死瞪,眼神怨毒,恨不得要沖上來咬一口似的:“誰要你來假好心?!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趙珊兒現在還同你是好姐妹呢,”黎枝枝徑自在繡凳上坐下來,表悠哉自得,略微吃驚地看著對方,道:“晚兒姐姐,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來關心你的吧?”
一手捧著腮,神有些不可思議,道:“你怎麼這樣天真?我當然是來看你如今的慘狀呀!”
黎素晚徹底被激怒了,氣得脯一起一伏,抓起手邊僅剩的一個茶杯朝擲過去,破口大罵:“滾!你給我滾出去!”
黎枝枝抬手接住那只杯子,漂亮的眸子一轉,盈盈笑道:“我當然會走,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是要恭喜晚兒姐姐。”
的指尖輕輕地挲著那細膩的瓷杯,聲音輕慢,不無譏誚:“喜獲這樣一雙父母,真真是晚兒姐姐的福氣,希姐姐要好好珍惜才是,畢竟……往后日子還長著呢。”
黎素晚看著面上輕笑,心中驀然升起一寒意來。
……
次日晨起時,黎枝枝就聽說黎素晚病了,這次興許不是裝的,大夫也來過了,說是要靜養幾日,黎岑聽聞之后,有些不悅,責備黎夫人平日太慣黎素晚了,才會讓如此不經事。
黎夫人自是辯解,夫妻二人爭了幾句,不歡而散,黎岑黑著臉去上朝,黎夫人心中氣不順,連早膳都沒用,到了晌午,有一個婆子急急來稟道:“益國公府上派了人來,把夫人您之前的帖子和禮都退回來了。”
黎夫人聽罷,立即站起,驚聲道:“怎會如此?!”
那帖子是一個月前送給益國公夫人的,黎素晚眼看就要及笄了,本朝有個習俗,兒十五及笄那一日,要請個德高重的夫人為其上簪,禮之后,便相當于認了一位義母,黎夫人有心給黎素晚抬些價,花了大心思,才讓益國公夫人收下了帖子,沒想如今竟被退了回來!
來退帖子和禮的是國公府下人,面對黎夫人的追問,只是道:“我家夫人說,恰巧那一日不得空,要失約了,怕耽擱貴府小姐的及笄禮,故而提前告知一聲,請夫人另請他人。”
這話一聽就是借口,黎夫人心中一沉,知道是那游春宴的事得罪了國公夫人,又是惱又是氣,面上還不敢表現出來,客客氣氣地把人打發走后,才喝了一口茶順氣,誰知那茶是剛沏好的,燙了一,黎夫人氣得把杯盞往地上一砸,罵道:“都是些廢東西!”
這話也不知是在罵誰,一時間,侍立在側的下人們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黎夫人好容易才冷靜下來,思來想去,又吩咐人另寫了帖子,備了禮,親自去拜訪相的幾位夫人。
可是這一趟頗為不順,對方要麼不得空,要麼避而不見,黎夫人一下午連幾個釘子,其中一位夫人還笑問道:“上次我問起令媛及笄禮的事,你不是說國公夫人已經應了麼?怎麼,可是反口了?”
黎夫人不多言,只勉強應付幾句,便告辭離開,等走了,那位夫人才不屑地哼道:“當初我是有意想替兒上簪,可人家心氣高,眼里只有國公夫人,瞧不上我們,如今國公夫人都推了的差事,又想回頭,可真是白天做大夢,得很。”
這些都跟人似的,沒一個省油的燈,黎夫人喝了一下午茶,也窩了一肚子火,面上還要裝出個笑模樣,最后去了建昌侯府。
彼時,侯夫人正抓著撣子,訓那不的小兒子,聽得有人來拜訪,裴言川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嘿嘿笑道:“娘,我就不給您丟人現眼了,您先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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